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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祭月
央视国际 2004年03月22日 19:09
在这一带，我找到了几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她们为我缝制了也许是她们一生中最后的几块绣片，令我无比欣慰。
就要离开乾坤湾了，在我居住的这个山顶上的小程村，我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礼物可以留下做个纪念，我去村子里的小商店买来一把香和裁好一张黄表纸，卖香火的人说黄纸只能烧给神，看来他们什么都知道，晚饭后我带着朋友们来到了山顶上，下面不远处就是黄河，我们可以清楚地听到对岸村子里鸡鸣狗叫的声音，此时的天地间已交给了一轮明月。月光清凉地洒在容器一样巨大地伸展着的山水间，山水与天柔和而温情地相融于一处，你的心绪不由得飞翔于远处的村子和近处的山洼间。我们每一个各怀心思原本坚定不移的身体们此时都开始湿润了、渐渐地溶化了。我想像月光一样紧贴在这里，渗入这深厚的大地之中。我燃起了香火，并将生命的头颅向大地隆隆叩下？让我们成为黄土，上黄河在我的心胸间流过，让月光浇灌我们。许久没有人说话，任何一种言语的表白都会是多余的。之后，我觉得关于今晚的行为对伙伴们的任何解释都是对朋友的不信任。因为我也许看不见他们了，看不见天地之间原本让人心慌的距离。我们仿佛头一次来到这里，人们往往会对置身其间的天地山水视而不见，就仿佛生活于小程村而看不到小程的生活一样。此刻我们正如历经千山万水而最终回到故乡一样，找到了贴切盛放我们身体和灵魂的容器也许这样一种恰如其分便是身心的感动。也正如在一方千家绣里，一位第人长针漫线缝合着一生辛酸苦辣的生活，缝合着心背之间深浅不同的自尊和委屈。一位画国画的朋友说：一两天内不可能绣出个么做工精良药东西来，所以这种简单扼要外线活价值是不高的。他也许永远读不懂这一切，在我看来真正意义上的手艺活是指依靠这种手艺生活了一生的人。而每当她应用这种手艺时，都需要牵动一生的功力和被穿引于一块布或布一样宁静的一片心地之上下内外，因劳作了一生而开掘出的内心世界所表达的语言样式。那么我们无须对为了生存和祈祷而操劳了一生的老人，提出如同向一个普通绣工验收一件工艺品一样做工精良药要求。这种生活的艰涩和生命的沉重感，无疑是一种生命的凝结，是手艺本身超越技巧与叙事功用之后的出神入化。这便是我贯穿于整个行为过程的追求她们的方式。这种方式是指：她人的材料，她们的缝制方法，她们的图式，还指在她们时间里的和她们地域中的。那么即使是如此看上去简单的痕迹，亦是一种通透了心背，通透了阴阳两种境域、两种状态里的内心的语言。正如我们的行走，不仅需要自上而下的行进，更需要由外及里的深入。
今晚我们以这样的方式祭拜月亮和黄河。每当我有这样一次诚意就会得到天地之神对于缠结心中一个问题的破解，这种痴迷在我已经由来已久了。但这有别于老乡们烧香叩头的索求。有朋友劝我在文字和影像的记录中删除这些会引发迷信指责的片段，这又使我想起在清涧县，一位妇女因我纪念卡上的一句话：“神啊！让这一切源远流长。”而反复考证我是否与法轮功有关，她怕因为给我做一块千家绣，又会招来一回莫名地批斗。后来在她丈夫、女儿、儿子诸多亲人们的一再证实下虽然缝制了一块绣片，但还是不愿将名字绣在绣片上。真是一朝被蛇咬啊！其实我大概应该是一个无神论者，我的内心之神是我尊敬的天地自然。她的迷信是因为失去了自己，而我的“迷信”是因为找到了自己。人生于天地间渺小是真实的，渺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类的亡自尊大。就像一个人真正的信奉神圣并不可怕，而可怕的是对一个人的邪恶幻想。今晚在山顶上的祭拜令大伙十分感动，今晚我们得到了对缝制千家绣这一行为真实的形而上的破解。还是要感谢我们的神灵，愿浩月长存，愿黄河不息！（作者：郭庆丰）
2001.8.6土岗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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