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首页 >  国家地理 >  自然探索 >  探索随笔  
苍茫丛林 感悟生命——海南尖峰岭热带雨林探险记
解开恐龙灭绝之谜
攀越香格里拉雪山
叩问青藏高原
寻甸草原之旅
我和"四姑娘"有个约会
在亚丁的日子
江南小镇寻古探幽
梦寻香格里拉
风雪康藏路
梦游长白山
敦煌走过百年
哀牢山的原始森林
西藏,我灵魂的故乡!
难 忘 的 穿 越 (一)



    蒋纯华/文
    
    5月4日中午,当我们终于能够从绿树掩映的三个岔牧村遥望峻拔的博格达群峰时,一股激动的热流不能自抑地向通体蔓延开来,使我产生了想对着大山狂喊一通的欲望。
    
    我们是清晨从乌鲁木齐出发,弛过几十公里高等级公路,又忍受了几个小时颠簸的山路之后到达这里的。对于我这个自小在钢筋水泥的灰色城市里泡大的年轻人,那云缠雾裹、远近莫测的群山如影似幻,一下子就攫住了我整个的心灵。此刻,在我的眼里,天是那么的蓝,云是那么的白,山是那么的近,人是那么的亲,以至于内心的喜悦蓬勃欲出,化作一声溢满情怀的大吼:博格达,我来了!
    
    而此时,队长王铁男却只是微微的笑着,默默地整理着他的装备。那黝黑的脸上分明贴着一张无形的告示:这只不过是开始,艰难的路程还在后面呢。几句简单的吩咐,立即使我们暂时收敛起狂放的情怀,进入了探险队员应当进入的角色。我们七手八脚,打开行装,开始备餐。好奇怪,那些在家里让人无比烦恼的厨房营生,一旦搬到山野中来,竟然变得那样有趣且引人投入。而那些烟熏火撩的粗糙食品,此时简直中了魔法似的勾人魂魄,使人馋涎欲滴,
    
    下午3点30分左右,茶足饭饱的我们从海拔2040米的三个岔水闸出发,向天山深处走去。我们的预定行程,将越过整个北天山南坡,从西侧跨越博格达群峰,经天山北坡的大冬沟到达天池南岸。在那里,将有从北坡徒步到达天池的另一支队伍与我们会师。途中,还有一支先期到达三个岔达坂,伺机攀登4613峰的登山队与我们汇合。此时,走在队列最前面的,是帮四个香港队员驮运行李的哈萨克驮工和他们的马匹。紧随其后,十六名队员组成的不太长的队伍走在马匹踩出来的小路上,尖利的石块不断撕扯着厚重的鞋底,掰弄着穷于应付的脚裸,不时有人为了保持平衡而作出舞蹈般的滑稽动作。远处,黑褐色的山脊上错落地叠压着柔和的白雪。近处,黄中泛绿的山谷中传来淙淙的流水声。此时,被一种融于大自然中的清新的感觉所鼓舞,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奋进,每一份心情都在歌唱。虽然在喘气流汗,但我不但不感到累,甚至还能时不时地冲到队伍前面给大家摄影留念。
    
    大约两小时以后,情况就悄悄的有些变化了。大家开始慢慢地感受到了行囊的沉重和山路的崎岖。队伍在逐渐拉长,轻松的话题和爽朗的笑声被粗重的呼吸声所取代,最前面的驮工和马匹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和第一次参加徒步探险活动的女队友张艳一起紧紧跟在队长的身后,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埋头赶路,忽然听见前面不远的张玉萍、陈翔夫妻俩喊:“快看,北山羊!”我停下脚步,沿他们的视线向附近山峰找去,好一会儿才发现那两只雕像一样伫立着的北山羊。它们正高傲地站立在峰巅之极,安静的睨视着我们这些步履艰难的不速之客。
    
    晚8时左右,我们终于到达了C1营地---二号羊圈。这时,山谷渐渐暗了下来。一路上的劳累本应在此时得到释解,但是,到家的感觉和第一次在野外扎营的新奇使大家的情绪又一次高涨起来。热热闹闹的吃过饭以后,我们这些原本并不熟悉的人聊起了家常。老队员杨立群惜语如金,却出口必幽默,常常逗得人轰堂大笑。欢声笑语中,夜色逐渐弥漫开来,星光催我们步入安静的梦乡……
    
    次日,我六点多就醒了,内心的躁动源自于一个即将到来的时刻。今天,我们将要到达此行的最高海拔点——3680米三个岔达坂,从西侧跨越博格达峰群峰。博格达,这座曾从远处注视着我度过22个年华的圣洁之峰,也是我22年来从远处翘首以盼的神祗,今天,我将依靠自己的力量第一次走近你,拜碣你,让你的孤傲与峻拔成为我终生的图腾。
    
    我们是早晨9点30分出发的。此时的天山深处日丽风和,万里晴空。我心中向往着绮丽的高山冰湖,陡峭的三个岔峡口和神话般的白水滩,那里长眠着日本东京都登山队员白水满子小姐和香港岳峰攀石会三壮士。想到这些,似乎有一种忠勇肃穆之情萦绕在天地之间,让我在人生的美丽之外也感悟到人生的厚重。当今天行走在越来越陡峭的山路上时,我感到自己已经超越了昨天的我,从一个初涉山野、为大自然的外象所感染的女孩子,变成了一个为它的内涵所启迪的追求者。
    
    我注意到了脚下山路的变化,大大小小的石块仍然硌着我的脚,但脚下黄绿色的地表已慢慢的撒上了薄薄的白雪,山谷两侧柔和的山脊变得陡峭起来。前方不远处,已经看不见裸露的地表,连绵的雪被覆盖了整个山谷。只有那些突出于山体的受风面,还能看到一些刺向云天的裸露的山岩。
    
    远处的天边有暗暗的云层迅速聚拢,山谷中的风变得强劲了,零落的雪花飘洒下来,阴冷的寒气也开始逐渐包抄过来。即便是初涉山野,我也已经感觉到了某种即将到来的威胁。在队长的指示下,队伍加快了脚步。但是,暴风雪的脚步更快,没等我们到达到三个岔山口南侧的谷地,它就赶上来了。风猛烈地撕扯着,推搡着。雪粒疯狂地飞旋着,抽打着。不但近处的山体消失在雪雾中,连几米以外也已经看不清队友了。仅仅是凭借那飘飘忽忽似有似无的暗影,我们辩识着自己的队伍,保持着一个无形但却有神的集体的存在。
    
    经过将近半小时的突进,我们已经滚成了不成形的雪人,而暴风雪却愈见加强。在审慎的估量了形势以后,队长果断决定就地扎营。
    
    暴风雪中,队长指挥着几名男队员撑开了帐篷。风势是如此的强劲,帐篷象狂风中的帆一样难以驾驭。撑竿被强烈地弯折着,几乎要折断了。老队员们的奋斗激发着我,我虽然全无章法,却竭力帮助他们作点什么。用了将近20分钟时间,大家才把帐篷固定下来。我们迅速躲进帐篷里,清点人数。这时才发现,在我们支帐篷的这段时间里,有8名队员还没有跟上来,其中包括四名香港队员。队长略一思索,即命令我们三名女队员留守帐篷,他则带领四名男队员转身又扎入了暴风雪中。
    
    风雪狂暴地摇撼着我们的帐篷,我们就象是躲在正在遭受在地震袭击的房屋中,并无多少安全感。男队员一走,就少了主心骨。现在,他们在哪里?掉队的8名队员又在哪里?他们能够找到吗?如果找不到,将会产生什么后果?如果4名香港队员被冻伤,作为东道主的我们该会有多么惭愧!他们如果回不来,我们下一步又该怎么办?一连串的担忧如同不间断的暴风雪一样,压迫着我们的心。我们三个女孩子彼此对望着,都想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某种答案,但却又无法找到这种答案。但无须质疑的是,此时,我们的队友们都在帐篷之外的暴风雪中拼搏,他们的遭遇紧紧牵动着我们的心。我始终不能忘记那动人的一幕:当严峻的考验到来时,大家首先安顿好我们,然后毅然地投入暴风雪中寻找其他队友。感悟到这种普通人身上潜藏着的人性美,一股热流涌上了我的眼眶。
    
    不知过了多久,在极度的企盼中神经变得高度警觉的我们,在帐篷外呼啸的暴风雪中识别出一种微弱而亲切的人声。稍一怔愣,我们就急切的一起扑过去打开帐篷门的拉锁。这时,透过漫天的风雪,我看到队友们飘飘忽忽的身影一个个的走出雪幕,向我们的帐篷走来,显得生动而高大。我兴奋地大声呼叫着他们的名字,径直向他们冲过去。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种刻骨铭心的重逢之美。
    
    聚在拥挤的帐篷里,我们弄清了原委。原来,暴风雪的到来使我们急于赶路,因而没有控制住脚步,距离很快拉开了。暴风雪转眼间就埋没了前方队员的脚印,几米之外又看不见任何目标。为了避免迷路,8名后续队员在暴风雪最强烈的时刻,就地围成一个圆圈以抵御暴风雪的袭击。由于后援及时赶到,因而没出什么事。但为了此事,队长一直很自责。他认为自己作为一个有经验的老队员,在这种恶略的天气里不应把队伍拉得那么长,以至于险些酿成事故。此时,我也突然想起了队友们经常说一句话:探险的魅力就在于浪漫与凶险的共存,科学与勇敢精神的融合。
    
    在帐篷中躲避了两个多小时以后,风雪逐渐减弱了。为了夺回时间,我们决定立即撤营出发。由于大雪覆盖,马匹无法继续前行,只好把全部辎重转移到队员们身上。我们几个女队员和第一次参加登山活动的新队员,每个人只分担了一些食品杂物。而队长和杨立群、邓辉、李诚等几人又毅然的把燃料罐、帐篷、燃气炉灶等沉重的物品背到了自己的肩上,还要去分担香港队员的物品。当队长背着小山一样的背包咬着牙向上一挺就开拔时,我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大学毕业工作了两三年后,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上看到了太多的争功抢利和尔虞我诈,也遭遇过人世间本不该有的冷漠。尽管我始终相信世间自有真情在,生活中不乏美好的事物,但我仍不可避免的象许多人一样变得日渐麻木和冷漠。而跨越北天山过程中的这一幕幕,使我重新从心底升腾起一股人生的火焰。我相信,有他们这种普通人给予的无言的垂范,今后不论再遭遇怎样的艰难困苦,再遭遇怎样的人间冷暖,我都会坚守一份人间真情,都会用积极的态度去面对人生中的你我他。是他们,不用任何语言就教会了我,激励我为这个美好的世界献上自己的一份爱心。
    
    踏着越来越厚的积雪,我们沿着山谷向博格达峰方向艰难前进。两个小时以后,进入了高山冰湖。站在冰湖上向四周的雪山望去,尘嚣远离,俗烦淡然,心轻梦静,物我两忘。这就是五月的博格达给我的感受,它让我进入了一个超凡脱俗与冰清玉洁的世界。此刻的乌鲁木齐应该是一个春意浓浓、阳光明媚、裙裾飞舞的世界。而我们一行人却宁愿穿上肥大的防水服,套上笨重的防雪鞋,用自己的双腿去丈量北天山之博大,用自己的亲历去体味博格达之雄伟。丰富的人生包含着如此丰富的选择,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蜗居在由他人留下坚壳中呢?
    
    行进中,用雪杖测量了一下积雪厚度,居然有1米多。队长和陈翔在前面艰难地用雪铲开路,我们埋着头顶着风雪前进。浅则没膝、深则齐腰的积雪弄得我们筋疲力尽。稍一不慎,,半截身子就会陷到雪里,难能自拔。出发前,尽管有人提醒,我还是轻视了高山探险中装备的重要性。出发前匆匆套上脚的蓝球鞋早已灌满了雪水,膝盖以下的裤子也湿透了。当全力行军时还能对付,但当体能耗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时,我就惨透了。寒冷像游蛇一样顺着小腿向全身蔓延,冻得我打哆嗦。再过一会儿,双脚也会冻僵。为了不致遭此厄运,只有强行克服疲劳,始终保持运动状态。不知不觉中,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就在大家都走得昏天黑地、疲饿交加、意识淡漠时,走在最前面的陈翔突然叫了起来:“看到白水小姐的墓碑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紧走几步,登上了坡顶。真的,透过暮色,在几百米之外的苍茫雪原中,分明可以辩识出一个平直的碑状物突兀伸出在雪面之上。这是博格达周边地区唯一的一座墓碑,坐落在博格达峰登山大本营白水湖的北侧。到达白水墓,就意味着登上了3680米的三个岔达坂——我们此行的最高点,也就意味着我们已经从西侧跨越了博格达群峰。驻足南望,博格达山巨大的山体几乎就横垣在我们的头顶之上,而高耸的的峰顶却因云缠雾裹而被隐没起来,让我这个远道而来的朝拜者留下一重深深的遗憾。

责编:东子 来源:央视国际网络


中国中央电视台版权所有
地址:中国北京复兴路11号(100859)
站长信箱:webmaster@mail.cctv.com
建议使用:800*600分辨率,16Bit颜色、
Netscape4.0、IE4.0以上版本浏览器和中文大字符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