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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可以回味

央视国际 www.cctv.com  2005年12月13日 15:29 来源:CCTV.com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再一次决定去西藏,应该是在02年冬季刚刚来临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南方的冬有些阴冷、或许就是01年初夏里,曾被高原阳光拥抱过的肌体需要重温那份灼热记忆的缘故吧....。于是,执著中的依恋慢慢驱散了盘绕在那个冬季的寒风,就如孤独的孩子,岁月交替中含着清澈的泪水蹒跚着走进了03年春天的草地里。

  黑暗中,我喜欢挺着胸膛去面对未知的陷阱,那是压抑我内心的恐惧;阳光下,我低下头颅疾步奔向小溪,为的只是想擦拭我模糊已久了的双眼。

  “江湖”的概念一直是随着年岁增长而逐渐清晰的。

  “江湖”因水而成就,所以漂泊与动荡;“江湖”因水而生,所以温柔而含蓄。祖辈人为了生计常去外面的世界里闯荡,被称之为“闯江湖”。“闯”,那是因为江湖里的水会覆舟,也会淹没舟上的人,所以必须要去“闯”。自己是个从小就不懂水性的人,所以根本谈不上去“闯”和“江湖”相关的事物。和平的年代中,只想做个旅行者,去体验“江湖”里异样的景致和虽短暂但却十分迷人的温馨。并不奢望一生都能在这温馨中渡过,只渴求身心疲惫时能在心灵里触摸到它。

  亲情、朋友只是“江湖”岸边一个小小的港湾。

  内心很感激妻子,但在她面前始终只字未提,因为出门旅行对她来说只有担心....。也许有一天感觉我们都快老的走不动时,我们会相互搀扶着去海边、去山谷、去个只听见鸟语的地方看日出与日落;去回忆年轻时一起走过的光阴,也很感激似懂非懂事的孩子,对于父亲为什么要常去那么遥远、那么荒凉的地方,他不会理解。但有一点看得出:他在心里一定会为自己的父亲骄傲。每次父亲回到家,他都会听到许多书本上没有写到的有趣的人和事。

  有时忘却只不过是为了更多的怀念罢了。

  旅行中经过的大大小小城市、田园相忘于...江湖;一切美好的、丑恶的相忘于...江湖;所有爱过的人和我爱过的人相忘于...江湖....。风儿吹过,我来过我喜欢的地方,除了被尘埃掩埋的脚印什么也不曾留下。流星闪烁时,除了衣袋中一张返乡的车票,我—什么也不曾带走。

  清明过后的一段时期,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季节了:微风中飘浮着嫩绿的柳枝,渐绿的草地不知不觉的划破了冬的沉寂...,而我却要离开了。

  4.16日

  下午,我要出门的时间正好是孩子上学的时候。

  因为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背着行囊离家的背影,于是等到孩子背上书包那一刻叫住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弯下腰让脸颊贴近孩子的唇边....。

  南京站目前正在扩建新的候车大厅,所以候车室是临时性的。除了进门对面坐着几个在向旅客宣传关于非典防范措施的医护人员外,就是墙壁上贴着的一些宣传品,秩序井然的样子。车票是几天前在鼓楼售票处买的:南京--兰州,当时查了下时刻表,正点到兰州应该是17号17:44分,而网上看到的K427次兰州--格尔木的车开点是21:10分,中间能有三个小时转车时间。除了进出站买票外,还可以去吃碗正宗的兰州拉面吧。可事情有时却不是这样如自己所愿的。临走前一天,突然又在网上看见K427正点开出兰州站时间是17:51分!那么中间只留给我七分钟机会,要是K427停在对面还好,如果停在相隔较远的站台上就惨了。后来打电话到兰州铁路问讯处,果然K427早就改点了...,那么只能选择停留兰州一夜了。

  兰州,曾经只是路过,而不曾下车。已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兰州,古称“金城”。因古代《汉书·地理志》应劭注曰:“初筑城而得金,故曰金城”,直到随开皇年间,因为城南有皋兰山而改名兰州至今,兰州还是中国地理几何上的中心。

  兰州市内最著名的景点是五泉山、黄河第一桥、白塔山等,如果时间允许,兰州的南线上分布的几个景观很值得一看:74年建成的,年发电量57亿度,可供陕、甘、青三省用电的刘家峡水电站,乘游船逆黄河而上两小时就可见到右侧峡谷中的有“十万佛窟”之名的炳灵寺石窟了。石窟始建于十六国时的西秦,到元代改名成炳灵寺(炳灵是藏语,意即为“十万佛”、“千佛”)。从213国道前行,距兰州300公里的夏河有座“小布达拉”--拉朴楞寺,是格鲁派六大宗主寺之一。寺建于公元1709年,每年农历正月十三的晒大佛吸引了众多的善男信女,场面十分壮观,同时寺庙也是甘南地区最高学府。

  乘南京到兰州的火车并没有买卧铺。说真的出门中不喜欢过程是在睡梦里渡过的。南京是始发站,所以车厢里人不多,靠旁边的座位上是一批南师大的学生,要去西安实习,上车后一座定,就开始甩起扑克来。

  列车员走过来时,我便问起K427停靠的站台,他笑笑告诉我,现在火车提速了,这趟车提前一小时就会进兰州站的...。这下我上车前担心的所有一下全没了,看来我也是与兰州无缘了。只是想想:网络也许和现实一般,会让人得到真实的一面,也同样会给人虚假的东西。出门旅行,计划再好,但还是不能贴近真实。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一路,火车驶过江南大地的时间很少,一路上田地间盛开着油菜花、小小的水塘一晃而过,微风掠过时起着小小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扩大开去,尚未变绿的水草、芦苇等待着下一个阳光的照耀和来日春风的抚慰。南京--兰州,火车一直往西的方向奔驰着,夕阳西去时,列车一直在追逐着。20:10分车停靠省内最后一个城市是徐州。火车轰轰隆隆的驶过许多城市的同时,自己的记忆也悄然滑过其间,陌生的、熟悉的,还有夹杂着的乡村农舍,虽大部分不熟悉,但还是有种亲切感。因为你无论来自地球那个角落,脚下的土地总是相连的。徐州是我经过的这条线上最熟悉的城市了,长大后第一次离别父母家人来到的就是这座“彭城”。徐州,建城始于帝尧时期,是江苏境内最早出现的城邑,为汉文化发祥之地。楚汉相争的遗迹名胜众多,如刘邦起事前任亭长的泅水亭、衣锦还乡时的大风歌碑、歌风亭;项羽检阅部队的戏马台;张良悲歌散楚兵的子房山;韩信十面埋伏打败项王的古战场九里山等。黄河故道斜穿彭城东西,京杭大运河横贯南北...。已经过了二十年,夜色中笼罩的城市静默而肃然,它不会知道灯火亮起时有人会在短暂的停泊中记起关于这古城多年前的往事。记不清太多,只知道那一年我独自离家是十八岁;在城市的铁路边我学会了吸烟、喝酒;我学会了去周边看喜欢的风景;也尝到了孤独的滋味。如今过往的一切都淹没在了红尘里,也淡淡的掩藏在散尽了的那时风中了。列车停靠的时间,我没有下车,只是依在紧闭的车窗前静静地看着近处的灯和远处的灯,因为灯光中会隐藏着一座城市的气息。

  列车驶出徐州很快就进入了河南省境内。窗外会是另一种景致,黑暗中我努力着,却什么也看不清,夜幕沉沉我依然没有倦意。邻座的学生们牌兴也正浓。

  此时心情正如一首歌中所唱“打开窗、迎着风,让寂寞来拜访...”。

  别人熟睡时,我会拥有整个黑夜和流淌过黑夜的记忆,只到黎明的来临。

  车离开徐州站台的一瞬间,我见到了天空中的一轮明月。也许夜来临时它就出现了,只不过刚刚被我收藏眼帘。不记得旅行坐车时是否看见过月光伴随着列车奔走,但今晚我见到了。我在封闭且有些嘈杂的车厢中,而它却在窗外,孤傲而让人敬畏。隔着窗,却似隔着两重世界。记得儿时在星空里看见月亮,常和伙伴们一同唱起:“月亮走,我也走..”的歌谣,今夜我看不见窗外的土地,这月光却无比的温暖,一直伴随着离家的游子一程又是一程。这段路列车似乎一直是运行在一条直线上,所以那高挂的月光也没有改变过它的位置,只是列车轻微晃动时它也悠然地闪动着。

  今夜,车路过徐州,路过我一晃二十年的青春,今晚,我的眼中只看见,姣洁的月光,在沧桑中高悬天上,夜幕笼罩,我曾经的过往;嘈杂的窗内,我只看见你的脸庞,却听不见你的歌唱...。

  离家时似乎还没感觉到非典会给出行和以后的日子带来那么些不便,出门连口罩也没有带上。也更没想到在此趟列车上会与“非典”同行。

  21:00,乘警来13号车厢开始查验身份证。检查到车厢中部时,就听见传来一些人大声说话的声音,也有很多人站起来往那边张望,起先也没在意,或许是旅客中有谁没有票、或是身份证忘带了什么吧。一会就见有人提着行李往别的车厢走,问过后才知道车厢中部有位去天水的女子,从上车后就趴在座位上。列车员和乘警询问时自述的症状是:感冒、发热、乏力、身上有疹...,难怪周围人走了不少。这一下,离的较远地方的人也开始忙碌起来:许多人戴起了口罩、喝起了板蓝根之类的药。乘警劝女子到下一站(郑州)时去医院诊断,女子不愿说自己没钱。可列车员用塑料袋在车厢里募捐来的钱女子也不肯要...。一会,列车员嘴巴上捂着折叠了好几层的毛巾走到女子面前把女子带去了车厢连接处。也许是想想这样也不是办法,一会又进来将女子和携带的行李一起请进了列车员休息室。

  23:40,列车停靠亚洲最大的火车站--郑州站时,还没停稳,就见站台上120救护车、担架、乘警和很多医护人员在等着这趟车了。停稳后,上来一位医护人员给女子戴上口罩,将女子和行李带上120开走了,大家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几个白大褂上有着“郑局中心防疫站”字样的医护人员手里拎着消毒液的桶进到了车厢。接着,车厢两头都被守住,进不来人,里边的人也不能出去。旅客先集中到一边,等消毒后站过去,再对另一边消毒。消毒结束后,便开始挨个登记个人资料了。(后来想想如果那女子真的是非典,我们一车厢人都走不脱,还谈什么旅行计划?)

  4.17号

  00:47分

  火车驶离郑州站一小时左右(应该在郑州和洛阳之间),车厢里乘客正和医护人员讨论非典问题(他们也留下了电话号码,有问题可以和他们医院取得联系)时,列车长冲进来对大家说:刚郑州方面来了电话,医院已经对女子做了检查,是麻疹....。这下车厢里又热闹起来了,特别是那帮女生,刚还在谈论命运什么的,显得过分的激动。看样子国家对非典的确很重视,特别是在跨越省份多、人员流动性大的交通工具上。现在很多空调快客,车厢都是封闭的,空气流通的确存在不少问题。车窗应该改进一下,应急时可以打开才比较合理些。

  车到西安时天已经放亮了,学生们下了车,车厢里也空了不少。

  宝鸡是沿途停靠时间最长的车站,列车在这里驶出时,天空就开始阴了下来。路基两旁的黄土地没有了阳光的照耀更显得有些平寂。西北的铁路两边,常能看见一条条长长的小路通向离铁轨很遥远的村落,没入一片林间或藏进山凹。远处车马走过,没有太大的灰尘扬起,好像到了起风的季节就不一样了。从宝鸡到天水这一段山脉特别多,所以隧道一个接一个,有时车尾还没有离开前一个山洞,车头又进入了下一个新的洞口。山谷边的黄河静静的流淌着,悄无声息,和周围黄土地的颜色一般,有些地方只能见到些涓涓的溪流,难以置信的是这样子悠柔的河流,在壶口时却能有那么磅礴的气势。列车经过固川小站时,因为要避让一列从格尔木炼油厂开过来的油罐车,临时停了下来,而就在左边的临时道上,也停着一辆开往格尔木的油罐车,当时真想下去,坐上油罐车直接去格尔木。

  宝兰二线工程正在施工中。沿线能见到忙碌着的工人们,这些人每天都能面对过往的列车,可大部分并没有见过车牌上所写着的城市的模样...。快到天水时,下起了雨,路面湿湿的,土地也滋润了许多,几乎变得和南方差不多的色泽,绿色的树木在雨中变得格外让人赏心悦目。

  很喜欢这一带民居的屋顶,小小的瓦片被精巧的排列成许多图案,覆盖在黄土砌成的四壁上,做工比南方要精致许多。天水的站台很简陋,但却掩盖不住天水的知名度。作为羲皇故里又有着垄上江南之誉的天水,有着伏羲庙、麦积山、石门山、李广墓等众多人文风景名胜,其中麦积山为中国最著名的大型石窟群之一,被誉为“东方雕塑艺术馆”。不知道今后的旅程里会不会有机会走在这垄上,感受天水的雨。

  列车停靠兰州站时是17:08分,果然比时刻表上的时间提前了近四十分钟。当初的七分钟一下富余了很多,心中很是坦然,拉面是吃不了了。下了车就决定问清K427停靠的站台,不出站了。可一念之差,或许是受了工作人员的诱惑吧。

  刚下车就听见兰州站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对着人流喊着:往乌鲁木齐、嘉峪关...方向的旅客来这边买票,于是,上前问了格尔木是不是也在这买票?得到肯定后,需转车的一行人就跟在工作人员屁股后面走出了站台,进了候车室的补票窗口,结果却让我气得差点吐血:往格尔木方向什么票也没有。而且我们进来后,通向站台的门也被领我们进来的人给锁上了。就是说连后路也给断了!原本按自己的思路还能呆在站台上,这样我几乎又要从终点回到了当初的起点了。没办法,只有到售票处去碰碰运气,此时,已是17:20分了,好在窗口人不多,可一问,回答依然是去格尔木啥票也没有,怎么会这样?01年在西宁不用出站就能买到去格尔木的票,什么票都有的。大厅里K427已经开始检票进站了,赶紧在售站台票的窗口花一元钱买了张站台票,进去再说吧。一到停靠K427的列车前,才明白了为什么没有票的原因了,每节车厢门口都挤满了背着大包小包的人流,大多是四川去青藏铁路打工的人。青藏铁路开工以后吸引了大批的外来民工。好不容易挤了上去,只能在靠近车厢外部的地方站立着,往里却怎么也进不去了,过道、连接处被挤兑的满满的。

  我站的座位边,靠窗坐着位带着个年约四岁左右小女孩的年轻母亲,边上座位放着个大包,车开动后,我把行囊放下,请那位母亲照看一下,就去补票。结果挤过去后却没见着列车工作人员,回来时,年轻母亲对我说:你把我这包放在座位底下,你就坐这吧。这真是意外,望着满车厢的人,我幸运的想了又想。年轻母亲是陕西汉中人,丈夫在西宁工作,这次是带孩子来探望丈夫,也会在西宁呆到年关才会回家。本来提前买好了宝鸡去西宁的火车票,结果因为汉中到宝鸡的车晚了点,后来在宝鸡上了我坐的那趟车,到兰州时,因为带着孩子,又背着个大包,给了站台上人十块钱,才提前上了这趟K427。女孩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颜如玉。一说出来后,我才想起在来时的车上听见过这位母亲呼唤过的。孩子很乖巧,依在母亲身边一直不说话,怀里紧抱着个绒布做成的小熊,或许是离开了故乡的小伙伴怕自己寂寞吧。那位母亲一直不喜欢西宁这座城市,来过几次,总感觉风沙很大,一点没有汉中好,而且过来呆一阵后就觉得什么都变得迟钝了,这次来这里主要是自己父母的劝说才答应的。也许是这样,一方水土养育了一方人,一个人走到一个气候、环境、周围人都不熟悉的地方,特别是一个女人可能真不能适应的。坐了一天的车,原本只是不停往漆黑的窗外眺望的孩子有些疲倦了,在母亲怀里浅浅的入睡着。见我掏出手机看时间,那位母亲对我说: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因为晚点,本应该19点多到的,现在要迟两个多小时,想告诉丈夫一下,不知道丈夫会不会耐心等在车站,我告诉她:你带着孩子,又背了这么大的包,他应该会不见不散的。她笑了笑:以前有过这事,他没能等下去。不过,我来过好几次,也认识路的,见不到我就自己过去。等我按照她说的号码拨过去时,这才发现一个很大问题,手机只能接,而拨不出去了(后来从一地方去另一地方都会这样,不知道是不是神州行卡的问题,过一两天就好,手机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应该有适应期的吧)。试了好几次,还是拨不出,只好作罢。也希望那位母亲不会认为我是故意的。言辞中,感觉女子的性格很直,心地很善良。她说等到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她不会这样做出让步了:丈夫常不在身边,自己和孩子也一样过的挺好。我不知道对年轻母亲说些什么,只是在心里希望女子会慢慢习惯一个陌生的地方,也希望她丈夫也能理解妻子的愿望。只是多从孩子的角度去考虑未来。

  21:40分,车到了西宁,年轻母亲带着孩子要下车了,想帮她把大包送下车,可她看看周围站着的人群后,对我笑了笑:一路我都自己走过来了,现在到地方了,自己可以的,帮忙把包托上肩就行了。临走时,懂事的孩子和我道了再见。望着母女俩的背影随着下车的人消失在车厢门口处,我才发现自己从坐下来只到告别竟没有向孩子和她母亲说声谢谢。望着夜幕中的西宁站,惊喜的发现西宁的天空在飘着雪花,纷纷扬扬的闪烁在路灯下。下车的门在座位的另一侧,人太多,所以看不见孩子的父亲、女子的丈夫是不是还在等待着,年轻的母亲需要、孩子也需要这份虽长久,但比起人生路上来说只是短暂的等待,有时等待是异常的重要!我想一定会有人看见他们一起笑着,相拥着回家。西宁,夜的站台上不见不散!

  西宁,这次是第二次路过,可没能像第一次一样有时间去停留了。从西宁站上这趟车的人出乎意料的多,本来这车厢中就没有多少空间,但车下的人还是拼命往上挤着。小时候年关前跟随父亲回老家时的情景又重现了,这一刻,仿佛历史又返回到了七八十年代,女列车长磕磕碰碰的在车厢中来回往里驱散着扎堆的人群,嗓子显然有些嘶哑了...。K427晚点了一个小时才终于开动了,站台上还能看见不少背着包裹返回候车室的旅客,看来只能等待下一个黎明来临了。其实能上来也是受罪,有时不如去放弃--以给自己一些自由的空间才是明智的。还好,自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连水也不敢多喝了。否则,不知要踩在谁的肩膀上出去了。站台外的灯光有些暗淡,但仍能看见近处地上的一片银白,今夜,我将去德令哈,那座戈壁荒原上的小城,今夜,我又将无眠。

  4.18号

  我将停泊在此次旅行的第一站--德令哈

  7:30分,终于,我从拥挤不堪的车厢里踏上了脚下这片还在沉睡、异乎寻常宁静的土地。我知道那是属于德令哈的宁静,也属于我这个孤独的旅人。车站候车室正在维修,出站口,几个女检票员在瑟瑟的有些逼人的寒风里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因为,兰州开过来的这趟车停留的时间是惟一过往的车次中最好的时间,但对这城市来说还是算早了些(别的车次经过德令哈要么是在更加冷清的凌晨,要不就是在将要入睡的深夜里),这次车过了后,离她们接车的下次时间就是在夜里十点左右了。站前广场上空荡荡的,除了两侧立着的两块很大的有欢迎字样的广告牌外,就是几间尚未开门营业的小吃店和小商铺了。德令哈,是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首府,蒙古语意为“广阔的金色草原”。位于柴达木盆地的东北边缘,辖区面积3.24万平方公里。海西州,这里曾经是西羌的牧地、吐谷浑古国的中兴之地、吐蕃政权的广袤疆野...,万山之宗的昆仑山脉、可可西里、长江源头、万丈盐桥、不冻泉...,以及诺木洪文化遗址都聚合这海西这块神奇的土地上。市内惟一的1路中巴公交车上坐了许多早起上学的孩子们,没人知道我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在这么早的清晨独自浪迹这荒原小城。窗外灰黄的土地在眼前慢悠悠的闪过,忽然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西行第一站会选择德令哈了。是因为孩提时代的记忆,还是因为“海子”曾经的《日记》?:“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草原的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眼泪/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读海子的诗,我才知道有时停泊并不一定是为了美好的景致,一份曾被这字里行间带来的感动或许就是理由,《日记》中我能倾听到诗人曾有的欢笑,感悟过诗人那颗泪滴和诗人曾经拥有过的爱。也许只有荒原上的空间才能尽显淳朴和凝重的爱。

  在路上的时候,朋友发短信给我:你还好吗?德令哈昨天地震了。后来在招待所里听人说,的确17号上午这里地震过,不过震中离这六十多公里,是个无人区,市里感觉到了。对我来说,旅行中除非特别的问题让我无法持续我的行程而外,我别无选择!因为有时你错过一程,恐怕会错过一生。

  在招待所放下行囊,收拾一下后,就出门找车去可鲁克湖和托素湖以及湖边的“外星人遗址”,大街上没有见到一家旅行社,在新华书店买地图时,营业员告诉我去隔壁的文体局试试,只有他们去过那个地方。结果却令人失望:德令哈目前没有旅行社,只有个旅游局还是刚刚挂了个牌子,要去的那个地方除了上面来人考察,文体局人陪同去外,没人去过那里。而且一般车根本跑不了那条路...接待我的人又说:局里的车刚巧不在,要不可以送你过去...。我没再说什么,道了谢离开了那里。接下来,我便满大街去问的士,可一听要去那边,摇着头说:听说过那地,但不认得路,车也跑不过去啊~。好不容易找到了北京吉普,开价最底250,但让我去找个文体局人做向导;要不先开过去,找湖边的人做向导...。呵呵,这是什么事啊?磨蹭到了中午,最后留下的只是无奈。

  夕阳下,流淌过市区的巴音郭勒河清澈而静默,岸边树木没有一丝绿意,一两个人蹲在裸露的河床上捡拾着被河水冲刷的光滑的石子,街上行人不多,这里的集市和内地有很大区别,里边什么都拢在一起,不像南方,分门别类显得很整齐。不过,这样也许会方便些吧。德令哈至今还是个军事禁区,过往的外国人不允许在此停留,有一年青藏公路自行车拉力赛经过德令哈时,只有中国选手可以穿越市区。柴达木路要算城市里最宽敞、最繁华的大道了,站在路中央望去,你的视线会被连绵的山峦隔断,购物中心前的广场有些冷清,到是对面路边摆放的几十张台球桌旁人气挺旺的,这里有汉、臧、蒙、回等十多个民族,到了节日时,外来的人才会从各种服饰上找到属于各个民族的颜色来。

  招待所一位服务员的老公是地道的南京人,14岁时因为调皮被远在芒崖油田的父母接到了青海,就这么一直生活在了这块土地上。他平静地告诉我:已往习惯了,人在哪里都一样活,这儿是有些荒凉,可一切都还好。孩子现在九岁多了,可一家人还没有一起回过南京。

  4.19号

  凌晨,服务员叫醒了我,他老公开着夏利停在招待所门口接我去车站。

  到站台时,清冷的月光早已挂在天边,静静地俯视着这座荒原小城。月台上空荡荡的,身影在月色下被投在漫长且泛着银光的铁轨上,夜风吹过,有些凉意。值班的工作人员紧裹着军大衣一言不发的等待着将要停留的从西宁发过来的列车。04:25分,上了我前年坐过的5701次列车,但车厢里仍没有空着的座,但比起K427要算是宽敞的多了。在连结处放下背囊,点上支烟,默默地望着窗外,记起01年上这趟车,是从起点坐到了终点,停靠中途小站时,曾就着站台上昏暗的灯光看着上下车的人们,如今自己也经过了这一幕。星光下,从陌生走向陌生,然后再去靠近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条线上火车从修青藏铁路开始不久就再没有“安宁”过,也许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戈壁滩,被巨大的黑夜包裹着连同一切生灵。上车时应该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不过,我知道,黎明很快就会来临,只要见到一丝曙光我就不会觉得冷了。这夜,我一直倚着去守候阳光。

  列车就这么在黑暗中穿过了荒原和戈壁,到锡铁山时天已经大亮了。窗外的景色和那一年的没有多大区别。10:10分车停靠在了格尔木。蒙古语中格尔木是“河流密布的地方”。这是个世界上地理面积最大的城市。原本空旷的站前广场现在变得十分热闹,一排排崭新的卧铺车停在广场边,都是去拉萨或过当金山口去敦煌的。前年可以说只是路过格尔木,只是在站前广场附近呆了几个小时。这次停留,一是想看看这座城市,二是想找同行的人包车去拉萨,这样一路上可以有时间去沿途的景点。在从火车站坐上2路中巴去市区时,就发现满车都是来自四川的民工们,后来知道,今年四月初,格市大大小小的旅馆竟然全部爆满了,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格尔木市的确是除了西宁外,城市规模最大的地方,也比较繁华。住宿的“建银招待所”处在市中心地段,临窗望去,昆仑路上大型商家、街道上的行人、车辆历历在目。十字路口很多绿色遮阳篷搭起的空间是人们餐饮、休憩的好去处,格尔木城市的道路修的也不错,道边树阴下,常见一字排开的台球桌、棋局和擦鞋摊。格尔木市本身并没有什么特色产品,之所以能在戈壁上成为青海大的城市,我想应该是政府的开明和大度的原因吧。在车上听列车员说,六月份要开通成都至格尔木的一趟火车,那时,这里真的会发展更快了。

  4.20日

  下午,格尔木市火车站边的鑫苑宾馆。

  来前在网上见到帖,说这里基本每天会有小车去拉萨。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果真是包车前往拉萨的散客集聚地,有不少桑塔纳之类的小车,去拉萨,开价300,途中经过的景点可以下车拍照(但要凑齐四个人才发车)。人不难找,两位来自上海的女孩(W和G)、还有一位是四川康定地区的藏族汉子。谈路线时,W、G去和司机要求车到当雄时拐去纳木措湖(当雄路口离纳木错扎西半岛67公里)看看,司机笑笑没说不行,只是让我们去和那藏族汉子商量一下:因为人家是赶路,你们是来旅行的,目的不一样。而且从当雄算去纳木措来回一趟要耽搁三个多小时...。司机说的很在理,不过等去找到老藏一说,没想到问题解决了,人家点了头。这样我们三人另加了司机150就可以去纳木措了。

  临上车前,W和G又在嘀咕着买大衣、氧气袋和葡萄糖,我和司机好说歹说还是一人买了个氧气袋,说是路上不吸,但看着那鼓鼓的袋会给自己增加安慰和信心。老藏一早就坐进了司机边上的位子,我只好让W、G分坐两边,(吐起来也方便嘛)。现在想想,主要为了途中风景,而且这车要比卧铺快大约七八个小时到拉萨。要不如果有下次,决不会选择桑塔纳之类的小车去走青藏线了,人窝在里边不是滋味的。

  车还没驶出市区,放在后面的一袋氧气就被晒爆了,这下只能当枕巾用了。赶紧把另一袋拿到前面仔细照顾着。青藏公路目前也正在维修,所以很长一段路车要走便道,那灰尘大的让你无法去想象。还好,青藏铁路是顺着公路边上铺的,一路上要比两年前走时热闹很多。快到五道梁时,路左侧有一条长约12KM的铁路桥,这是专为藏羚羊们而设计的通道,路右边就是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的位置。青藏铁路施工非常艰苦,一路上要穿越不少山脉,所以隧道也特别多,什么“干沟隧道”、“昆仑桥隧道”...。路上,W和G一有不妙的感觉就要吃药,过五道梁时,W高原反应越来越大(还不停地说自己去过虎跳峡也没什么,呵呵),除了过昆仑山口时下来拍了相片,后面景点再没有精神了。沱沱河是夜里22:30分到的,我和G、司机、就在路边的“兰州登峰饭店”每人下了碗面条,那可能是我尝过的最难吃的食物了,只是勉强吃了一小半。老藏人也不知道去了那里,W在饭店里坐了几分钟就回车里躺下了。离开沱沱河不远,驶上长江源头第一桥时,W就开始呕吐起来,我和G劝她吸点氧气,但不知是还能坚持还是要实践自己说过的话的缘故,没有伸手去拿氧气袋。

  车过唐古拉山口时,是

  4.21号

  凌晨3:00,为了给我们拍照,司机将车头对着那块碑石,然后打开前大灯照在上面。

  到当雄是正午时分,下车时感觉风沙很大,路人也不多,过往中的人也都是把口鼻藏在围巾里匆匆赶着路,看上去当雄似乎和内地一个小村差不多少,109国道穿城而过,将当雄分成长长的两边。司机没有去过纳木措,车停在天湖饭店门口,吃了面条后,问清了纳木措的方向(其实,去纳木措就是饭店门前的一条砂石路,不下雨时路况挺好)。

  车一直开到扎西半岛前的一片帐篷跟前才停了下来,帐篷是转湖的藏民们搭起的,像个小小的居民点,有小吃店和小卖部。今年是羊年,是转纳木措的好年份,可我们去时的季节不好,四月底了,江南已是春暖花开,这湖面却大部分还结着冰,环抱湖一半的念青唐古拉被积雪覆盖着。其实旅行中,常会在不是最好的季节跑去看风景,我觉得没什么,因为每个季节都会有不同的景色去让人感动。纳木错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圣湖(湖面海拔4718米),蒙古语中纳木措叫“腾格里湖”,是“天湖”的意思。虔诚的信徒们绕湖一圈往往要走上十多天,一路祈祷、一路风尘也会有一生的收获。阳光时隐时现的湖边,让我最难忘的就是一群手牵着手走向天湖的藏族女孩子们,亮丽的色彩点缀在绕湖的尘土路上,佩饰发出悦耳的声响溅在凝固的空气中,丢在转经路边、丢在与雪山相拥的湖畔,也钻进每个与她们擦肩而过的旅行者心中。或许在她们心中有些事并不太明白,只是按着祖辈教给的方式去做、去追随,民族的传统和信念就这样会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土地上静静的延伸下去,千年、万年!

  当雄到拉萨大约120KM的距离,行至羊八井路段时,又在修路,01年就因为这段修路绕道林周,所以多花了三个小时,如今路居然还在修,但愿修的不是同一段路。

  快到纳木措时W已开始把氧气袋抱在怀里,并且呼吸进了袋中憋了许久的氧气。所以对于纳木措,W只是下车走了几步就呆在藏民的帐篷中守候我、G和老藏了。几乎快到拉萨时,W做出了个令我和G吃惊的举动来,先是抹着眼角的泪水,接着拨通了朋友的手机....。这情景让我一下就想起了王小丫主持的“开心词典”里求助电话那一幕。W今年要毕业,不管是不是继续学子生涯,但终要走向社会的,我不知道未来的路是不是如这青藏线那么难走,希望也祝愿她因此而成熟许多。

  车一直开到了北京东路上的“吉日旅馆”,这是我前年在拉萨歇脚的地方,有些依恋,特别是吉日那过道间沐浴着午后阳光的长条椅,01年我在这度过了不少快乐时光。门厅依旧,登记室内面孔似乎还有些熟悉,院中央的疯牛餐厅外墙正在装修,除此而外别的没有多少改变。登记的房是206室,上楼路过发帖子的墙壁时,发现贴帖子的地方变了,而且内容也少了许多。房间里今天比我早住进了两位,一是广州来的(让我想起了非典,不过聊天时知道他已出来二十天了),另一位是合肥过来的,都在西藏呆了一段时间。得知合肥的过些日子也要去尼泊尔,而且签证早办好了,便请他第二天有空就陪自己去尼泊尔驻拉萨办事处去办签证,结果他的回答让我有些吃惊,并由此让我对安徽人产生了不好的印象。(自己第一次出国,而且不怎么懂英文和签证的相关手续)当时,他正在楼下和几位司机闲聊,我便问他:明天有空的话,能不能帮忙陪我去签个证?他惊讶的问我:你不会英文,去尼泊尔干什么??....?当时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我看来,语言对旅行人来说不应该是最大的障碍,何况我去尼泊尔不是要去学术交流...。我不知道这位朋友是何公干,我想来西藏、去尼泊尔也只是用双眼感受、用心灵去记录吧。很多事,在外国人眼中能理解,但在同胞中却不能理会。我没说什么,也不会为这些言辞去生气,出门在外,能得到帮助最好,但不要勉强别人,更不要勉强自己去低头。出门受点伤又能怎样...。

  4月22号,

  拉萨晴转阴。

  吉日旅馆后面是条小巷,通向附近的大昭寺广场,所以一大早,就被小巷中穿流的人声吵醒了。于是,早早的出了旅馆的门(其实在内地这时间起床已是很懒的人了,只不过,拉萨商场开门要比内地迟了两小时左右)。第一个去的地方自然是离这不远的八廓街。等走到近前时才发觉昔日宁静的八廓街如今正在进行老城区改造,八廓街转经的道上被冰冷的机械挖掘出了深深的沟壑,很粗大的水泥排水管被起重机吊起后埋在沟壑内,施工车辆停放在原本转经的路中央,占据了很大的空间,但这样也没能阻挡早起转经的人群,因为来过高原,所以我明白只要信念不息,仪式就回永存。随着人流很快走到了那座熟悉的黄房子面前,玛吉阿米门窗紧闭,楼下入口处堆积着许多黄沙、石料等建。来拉萨前就想好再去这房子里,坐在洒满阳光的窗前,放松一下旅途间的疲惫,可现在这情景,不知道还能不能如愿?离开黄房子不远处有几位在维持秩序的城管队员,上前问后才知道,这老城改造工程要到六月底,完工后,整条转经道要铺上长长的石条。记得01年吉日旅馆前的北京东路也在改造,原来的土路如今已变成了宽畅的水泥路,这样的改变对居住在拉萨城区里的居民来说应该是件很有益的事,可对选择西藏的旅行者来说,似乎改变间少了份感觉。有些事始终无法去断言孰是孰非。路很长,还需慢慢走,慢慢去品味,也不用追究它如何改变,美好的你就让它永存心底深处吧。

  找到尼泊尔办事处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照在身上非常温暖。拉萨就是这样,有阳光时你会感觉有些燥热,没有阳光的地方你又会觉得扑面而来的凉意。

  一本介绍西藏的书把尼泊尔办事处写成了罗布林卡路13号,可在这条路上寻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在西藏博物馆问了后才知道应该是在罗布林卡北路,也就在罗布林卡公园正门的右手边。尼泊尔办事处大门边有座象是传达室之类的建筑,一个尼泊尔人坐在门口折叠椅上吸着烟,身后的防盗拉门只留下一个很窄的入口,只能容一个人进出,他把我递到他手中的护照来回翻开了几下,又要了我的一张一寸照片和护照复印件就起身进了屋,我跟进去后,他从一叠表格中拿出一张让我填写,我告诉他我不懂英文,他没说话,问我要了支笔帮我填好,我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去窗口交钱、拿了收据就一切妥当了。

  拉萨河就座落在罗布林卡公园的后面,绕过青藏、川藏公路纪念碑,站上水泥砌成的护坡就看见它了,拉萨城区的河水不算清澈。

  拉萨河发源于念青唐古拉山南麓,一路流经那曲、当雄、林周、墨竹工卡、达孜、城关、堆龙德庆和曲水,是西藏最大、世界海拔最高的雅鲁藏布江中游一条较大的支流,全长近500KM。

  拉萨河流域右岸支流大都发源于冰川,而左岸支流则大部分源于湖泊。正午的阳光慢慢透射在平缓流淌着的拉萨河中,厚重的云层压的很底,似乎要努力去贴近这无声无息的四月拉萨河,阳光也挣扎着想要把耀眼的金色涂抹在看不清底的河床上...。河对岸的山峦、树丛魅影般的倒影却深深没入拉萨河的怀抱里,撇开了阳光,也撇开了千年的酥油气息。阳光穿不过这沉睡着的拉萨河。

  拉萨,我已没有别的要去的地方。午后的玛吉阿米依旧如我早晨看到过的那般,静静地,二楼平台和临八廓街的窗口仍不见人影,门口被挤得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走进底层,没有任何人迹,通往里间的白蓝相间的布幔垂着,掀开后却见里边坐着两位藏族妇女。当得知楼上还在营业时,真是喜出望外。沿着两年前踏过的楼梯上了楼(楼道依然暗黑的很),屋内没有一位客人,一位少女伫立窗前不知凝望着什么,听到推门声才转过身来。室内陈设和从前一模一样,一如第一次来时的感觉:温馨而恬静。

  这个午后,玛吉阿米没有阳光,只有我这过客。服务员告诉我:这里老板已经换了,是原先老板的弟弟,原来的叫纽热,现在老板叫南热。所有的东西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因为最近老城改造,加上内地的非典影响,生意一下清淡了许多,有时一天也没有客人。寂寞应该是这里真正主人的心愿,因为吧台里那照片的眼神有的只是期盼,画像中的玛吉阿米依然端庄的目视着所有凝望过她的人。所有都会改变,但那种散在红尘里已半个世纪的让人叹息的往事却会随着岁月愈来愈淳厚,越清晰。坐在挂着黄色落地窗帘的窗前,看着已面目全非的转经道:不见阳光、也不见了昔日的桑烟,的确有些苍凉、有些心酸的感觉。一口清香的拉萨啤酒和着指间燃起的烟雾缓缓入了怀抱:一切都会改变,一切也终将改变的。和上次一样,有客人来时,室内就会响起轻柔的音乐。起身走到吧台,让服务员放那盘“神秘园”的CD,因为第一次来玛吉阿米听的就是里边的曲子。结果女孩从吧台下抱出了一堆CD,找了很久,也没有看见“神秘园”,不知道是不是主人换了,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也给带走了。闭上眼,还能聆听到逝去已久的那6月里传来的空灵与叹息。

  整个下午,没有再来光临的客人,阳光只是若即若离的照射进这几扇窗,一个人的玛吉阿米,我在这里坐了很久。啤酒、香烟、飘浮在空气中的CD声...,就这么度过了来拉萨的第一个午后时光。不知怎么一种淡淡的失落绕过心头,久久盘旋在室内,只到我起身离去。欣慰的是,那样的眼神还在:伤感而迷人。

  4.23号

  今天照耀在拉萨上空的阳光十分充裕,似乎是要弥补昨日天空间的阴霾。

  早早的就透过旅馆的窗帘洒了进来。约定好今天中午去尼泊尔办事处去取签了证的护照,离约定的时间尚早,于是,决定先去娘热路上“阿里驻拉萨办事处”去看一下发往阿里班车的情况。今年这季节来西藏,的确不是好时候:主要是非典的影响,所以来西藏的游客非常少,往年此时,几家有名气的自助旅馆里人气很旺了,进来的人面对最大的困难就是很难找到同行包车的人。一个人只能搭班车或货车,时间上不好确定。娘热路上寻了老半天,才在503路上票员指点下看见了办事处,这里离西藏体育馆很近。办事处外沿街的房间上挂着“藏羚羊公司拉萨至阿里客运班车”的牌子,门口坐着工作人员在聊天。问了下时间,三天一班,票价让我吓了一跳:750~800元。印象里前年深圳一同住吉日旅馆的人就是坐班车去的阿里,才三百多...,而且今年初我得知的价格也只是500左右啊。得到的解释是:油价涨了。出来后又问了几家阿里货运站,货车的价格也在500元左右。反正自己是先去尼泊尔,回来后说不定能找到同伴包车。

  签证是去就拿到手了。甲科的车就停在签证处对面的马路边(甲科是四川过来的藏族司机,昨晚在岗坚饭店旁的拉萨客运站找去樟木车时认识的,开了辆黑色的4500),说24号4:00要去樟木,每人400元。日喀则到是有班车去樟木,但因为不想中途再转来转去的,所以拿完签证就在车旁先付了甲科50元定金,说好24号4:00把车开到吉日门口接我。

  八廓街一圈人已经没法走了,只有虔诚的信徒们还在绕着临近的小巷低一脚高一步的坚持着。布达拉广场上正在举办“西藏小松工程机械产品”展示会,两台挖掘机安静的停放在同样静寂的布达拉面前。不知道布达拉面对这钢铁家伙有什么思想,或许是感激:正因为它们,这千年的拉萨才会更快的改变,迅速发展;或许在心里也有埋怨:是你们打搅了这千年的宁静...。

  回到吉日,阳光正洒在二楼的长廊上,这时,在格尔木鑫苑宾馆遇见的几位结伴要去登珠峰的朋友(后来知道五月央视将在那里举办“庆祝人类征服珠峰五十周年”活动直播,所以吸引了不少登山爱好者)也住在了吉日。来拉萨,坐在旅馆长椅上感受阳光的确是件很开心的事。将一切思虑丢弃,让高原的阳光穿透灵魂和肌体,你会发现自己让阳光融化,只剩下胸膛里那颗跳动着的心。楼下空地上停放着几辆等着生意的各式吉普车,几位北京来的年轻人站在一辆北京吉普前和司机说价,要包车去后藏、珠峰那条线,待行程、价格谈妥后,其中一位对司机提出要试一下车况(大概是想在高原上体验驾车的滋味吧)。结果,出旅馆大门时(其实门挺宽的)车右侧碰坏了墙边的塑料下水管,这下人和车都被拦住了,争执许久也没有定论。或许问题本身就不大,或许今年旅馆的生意也不太好的缘故,人和车一会就被放出了大门,不过,那试车的小伙只能是坐在了后座的位置(估计司机会将车开到空旷些的地方再让出驾驶室的位吧)。

  在拉萨办签证的这两天,感觉要比前年轻松很多。前年因为第一次来,有些兴奋,同时来回奔波的也挺累。现在,觉得像在天堂,一个人自在的在大街上、在布达拉广场、在大昭寺门前、在罗布林卡的院墙外、在拉萨河边闲散的走着,累了就静静的找个路边台阶,在高原的阳光下看看过往的车辆和摇着转经筒的行人,或是去隔着窗就能看见街灯的路边店铺中喝两杯啤酒...。可毕竟这样的日子只能是短暂的,我停留拉萨,是为了离开;我路过拉萨,更是为了和拉萨告别。拉萨是座不属于我的城市。但却是座能让过客、至少让我感动许久的高原城市。如果拉萨是天堂,那么我注定要返航回到现实的港湾,对于拉萨的种种变化,就我内心来说不是很期望的,但我会喜欢它只到永远。

  拉萨:一座旅行者与乞讨者并存的天堂;一个信念和失落相依赖的地方;生存在这里的和所有路过的人们都会在每天的阳光下各自期盼着、守候着什么,在这里没有太多的喧哗,没有压抑。因为灵魂只会是在静寂中寻觅到属于自己的天堂,或许某一天这种宁静、和谐会被一种窥视已久的存在打破,我会庆幸,自己曾在拉萨见到过它变化前的样子,这种样子会铭记在内心最深最深的地方。

  4.24号

  三点刚过的样子,睡梦中听见有人敲击旅馆的大门,接着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从空荡荡的楼梯上传来,很快就停在了房间门口。话音刚响起,我就知道是甲科了,赶紧起床,打开了房门。“快走吧...”甲科急急地说,便进来提我的背包,原来他那原定的出发时间提前了。看他这个样子,我连袜子也没顾得上穿,外套敞着就跟在甲科的身后出了旅馆的大门,模样一定很狼狈。藏族人有时就是如此,性急的很,一旦决定了的事得马上做好。三点刚过的拉萨睡的很沉也很深,那熟睡中的人们也才进入梦幻的开始,星光笼罩着拉萨的街灯和将要走向下一个行程的旅人。此时的天涯会在何处的角落里等着我、期盼着我,在被黑夜流恋着的街道上我不知道。3:30分车开动了,车上除我一个过客外,其于五人都是地道的藏族同胞:一位拉萨旅游汽车公司退了休的,要去尼泊尔走亲戚的妇女;两位分别在大昭寺和昌都地区的生意人,要去尼泊尔进货;还有两位小伙子只是去樟木镇采购东西的。车内有些挤,可甲科说:以前都是这样坐的。也许藏族人和汉族人会在一些方面有不同理念,但对藏族和汉族的司机来说基本观点应该相同,就是多拉快跑。从拉萨到日喀则的路还是不错的,出了日喀则基本上全是土路了,比起青藏线来,灰尘还要大些,但4500的确还是长途旅行中很好的选择。过曲水河桥时,天放亮了,路两旁及远处的景致在朦胧中变得清晰起来,山口处的经幡、积着雪的峰顶、散落在坡地上的牛羊和在车窗外划过的一排排木制电杆...,让我明白:我还浪迹在西藏的土地上。车到拉孜时,又加满了一箱油,从拉孜县开始,往南沿318国道去定日、珠峰和樟木口岸;往西去萨嘎,又分南线和北线去往狮泉河、新疆的叶城。因为自己决定回程时在这里搭车去阿里,所以甲科借加油机会帮我问了下过往车辆的情况后告诉我:就在这里等车,肯定会有去阿里方向的货车和不定期的客车。下午1:30分,车到了彭曲桥边防检查站,这是我上次去珠峰大本营时必经的地方,所有的人都要下车去站内登记证件和去向。和第一次的印象比较,边检站内整洁清爽了许多,从宽大的铝合金窗内可以看见远处静谧的雪山和草地间寻觅着的羊群,灿烂的阳光下尽显一份自在和洒脱。耽误了约莫半小时,车驶过了边检站。318国道从上海延伸到这里,几乎又是个新的开始:珠峰、口岸都从这里作为起点,都是让旅行者极想要靠近的地方。刚开出十分钟的车在一片开阔地的中央爆了左后胎,于是就在这寂静高原上的一条寂静路上、在远山的注视中更换了备胎,左侧有条通往珠峰新修的路,而我们坐的车沿着的是条老路往定日方向驶去,路上见到一辆装载登山物资的卡车,车后厢贴着“祝中国登山队登顶成功”和“中国国家地理”的字样,估计是运送登珠峰的必要装备。车快行至老定日时,在过了一个山口,便能遥望见百公里开外的珠穆朗玛在阳光下的那份从容和安详,这是我上次没有能看见的。今天的天气不错,珠峰上空的云层远远地离开峰顶,始终也无法遮蔽神女的面庞。甲科把车停在定日的车铺去补路上爆了的胎,于是我乘这机会赶紧往能看见珠峰的地方跑去。定日的街道完全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条笔直的柏油路将小城分开,走过时,欣喜的发现了上次住过的旅店(老定日呼兰旅馆和吃过饭的天府餐厅)依旧还在,拍摄照片后进了餐厅,居然男主人对我还有印象!几年了,岁月会不经意抹平记忆,能想起曾停留过的和过往的人,的确不容易。感叹之际,又坐下聊了很久,只不过这次只是我一个人(上次同行珠峰的四位朋友不知如今是否安好)。

  15:30分,又上路了,从这里到樟木还有四个小时的行程。路况一直不好,每到一个有着飘扬的经幡和玛尼堆前的山口、河谷时,甲科总要问我或停下车让我去拍照,不知道同车人的想法,也许这也是他们熟悉并热爱的土地,所以不是很在意。越接近聂拉木,山势就变得越陡峭,车是一直沿着山路盘旋而行,转过山口,聂拉木县城的面貌就呈现在了眼前:这是个占据了山脚的城市,一座小桥是318国道通向县城惟一的途径。桥下则是深深的沟壑,没见到多少溪水在流淌。过了桥,甲科就将车停住,让我们都下车跟着他去检查站登记。桥左侧一排平房外墙上用红色颜料涂刷上了箭头和“登记、住宿”的字迹,听到人声,一位手中拿着扑克牌的士兵从第一间屋内探出头来看了看后,让我们进了屋子。这是一间靠墙竖放着两张行军床,床中间临窗的位置一写字桌,进门靠右窗口也有张同样大小写字桌的小屋,进门的这张显然是做办公用的,因为士兵见我们进来后便放下扑克一脸严肃的坐在了这桌前,挨个登记起了我们递过去的证件。乘着先给他们登记的机会,我细细的打量着室内,一张行军床上布置的很整齐,另一张上则竖放起几行扑克,似乎是来之前,士兵正在给自己算着命运。屋中央有一2000W左右的电炉空烧着,大概是士兵一人呆在屋内有些冷的缘故吧,这山间的小城,阳光在这午后的确照不到这城内的平房。县城离樟木37KM,接下来的路更不好走了,全是盘山土路,有些地方还能见到从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块散乱在路中央。路上见到过一对欧洲的旅行者徒步在走这山路。这季节不是属于樟木河谷最棒的时候,虽然车在行进中,两岸深不见底的峡谷一直相伴而行,有树木掠过,但并不显得郁郁葱葱,从高坡上滑落的整片冰块堆积在山脚边,山谷底处袅袅升上半空的瘴气给人有些阴冷、无助的感触,蔓延中,不时遮蔽住山路,行车这里,有些似南方的山区。如果六月来这里,一定会很美。赶到樟木已经是19:40分了,依旧能见到高原上残余着的阳光。这是座类似重庆的山城,走完这小镇,人要拐上两三个之字形的弯,比起县城聂拉木,这里要热闹许多,商铺、饭馆、旅店鳞次栉比,有一两个超市规模还挺大的。一位藏族小姑娘在一间名为“拉萨旅馆”的二楼(楼下挂着招牌,只有上面才能住宿)为我们打开屋门,要走了身份证后就不见了踪影。和这里大多数旅店一样,这里也有一个可以站在上面遥望四面的平台,樟木的山谷怀抱着各式样的建筑,外墙色彩很鲜,边境小镇上已看不出谁在影响谁:藏式民居、内地生意人带进来的风格以及尼泊尔的建筑掺杂为一起。目光随着盘旋着的小道能见到谷底处友谊桥附近的一些房屋。在一家四川人开的店内吃了碗米线,天色也已暗了下来。在离旅馆不远的藏式餐厅里,我见到了坐一辆车来的那位藏族妇女,坐定后才发现这里的女主人也是“拉萨旅馆”的老板,那藏族小姑娘也在餐厅里帮忙。提起兑换卢比的事,女主人告诉我现在比价大概是1:9.26左右,如果要换明早走之前就来这里,她会打电话让换钱的人过来的。一会,甲科也不知从什么地方进来了,一起聊了一会,出门时,天下起了小雨,空气异常清新,小镇上的路在灯光的反射下呈现一种淡雅的洁净,来时一路的风尘似乎让这飘忽而至的细雨带进了深深的谷底。这里网吧每小时五元,网速也不快,来这里基本都是些外国游客,对旅行者来说,停留的每个驿站,网络是和家人、朋友短暂沟通最好的地方。回到旅馆,雨也不下了。房内坐车同来的一样要去尼泊尔的藏胞正相对的坐在各自床边念着佛经:一位手里掐着佛珠,一位面前则摊开一叠长条型的经文。两人不时的把头凑在一起看着桌上的经文,一脸虔诚。见我进来,其中一位懂些汉语的人和我间断的聊了会内地佛教的一些事,我告诉他我计划去尼印边境的蓝毗尼时,他一脸羡慕表情。对于佛教徒们来说:无论是藏传佛教也好还是内地佛教也罢,能去佛祖诞生的地方,一定是件很渴望过的事。我不是什么教徒,去只是希望感受一种氛围。

  4.25号

  一场小雨过后的樟木有着不错的天气。

  登上旅馆的平台,看着低低的云层和绕过山间树木的雾气,有种朦胧而迷离的感觉,八点多钟(尼泊尔时间,临睡前我已将手机调了一下,北京时间要比这里早了二小时多一些),阳光还没有升到能照射进小镇的地方。走出旅店,沿着之字形窄窄的水泥路往来时的方向慢慢走着,小小的山城建筑被分在路的两边,一边高一边低,往回的路是个上坡,镇上尚能见到几座很有年代的但已在风雨中有些败落的老屋,大都基本上翻新或重建过了。之字形上端有一个小镇的农贸市场,处在二层建筑的底层,光线很暗,七、八个水泥砌成的简陋的石板做卖菜的案子,一台年代已久的黑白电视机被挂在高处播放着节目。不过,镇上很多卖杂货的门口竹编的筐内也盛放着一些蔬菜,不时还会有肩挑着蔬菜和豆制品的小贩在沿街叫卖着。从街边惟一的一座有着转经筒的房子里还能看出宗教对这里的影响,但有些沉闷寂寞。离这对面的台阶上有一座烈士陵园,透过没有打开的门内可以见到参天的松树围拢着的墓碑,对于小镇,这里有着另一种虔诚和敬仰或许清明节的鲜花已经开过了,只是我没赶上吧。三五成群的藏族姑娘和小伙聚集在将要开门的超市前,等待中观望着过往身边的车辆和路人。去往口岸的车并不多,基本是些驾驶室内置满花环的尼泊尔货车从小街上穿过。樟木镇的早晨,将会从这里翻开新的一天。一直到十点多,太阳才终于爬过山尖将温暖抛给了小镇地势高出的一面。等换好卢比出来,昨晚约好一起租车去友谊桥的藏胞已不见了踪影,那位藏族小姑娘告诉我他们已经坐车去了。

  从樟木到友谊桥,先要过中方的海关检查站,在这里就过来一位尼泊尔的士司机问我去不去加德满都了。等到友谊桥口时已是11点多了,刚下车,又围过来许多拉客的司机们,开价很高:150元人民币。友谊桥看起来只有四十多米长,桥下樟木河谷的溪流在乱石中穿梭着,从中方流淌进尼泊尔境内。出关、进关手需都很简便,前后只用了十分钟。站在尼泊尔境内时差不多12:00的时候,穿过尼泊尔边境有些简陋的小镇科达里,镇的一端有发往加德满都或是先去巴得比西再转去加都的车,大概只需160Rs左右。不过,考虑到公共汽车要开较长时间的原因(科达里到加都90KM,却会开上七、八小时),还是决定找人租小车过去。很巧,这里又遇见了同车去樟木的一位藏族生意人,又找了位湖北过来,现在加都郊区开了家“天瑞中国城餐厅”的刘先生,于是,三人每人付给司机500Rs。司机不甘心,把我们晾在车上,想去再找个人,就又去尼方边检站门口找生意去了。离边检站出口约100米处有一商店,门口有一小块空地,左边一群年轻人围在一类似国内儿童们玩的跳棋面前,四个人玩,轮番坐庄,一个人置点,然后按照置出的点数走棋;右手边一木桌上放着一部可拨国际长途的话机,看起来收入不错,眼前的街道上等待验关的货车摆成了一条长龙,使原本不宽的路上显得很拥挤。司机终于一脸失望的返了回来,这时,出门的国内人的确不会很多。刘人挺不错,一路上向我介绍沿途的风景,从科达里出来到巴得比西这一路的风景挺好,但30KM的路不好走,这路原本是中国人帮助援建的,建好的路相当不错,后来尼政府把管理权交给了瑞士,结果就越来越差了。尼泊尔这边的山路两岸常能见到飞瀑、溪流从葱郁的丛林间穿过,一些不知名的花朵就藏在坡地的绿色之际,很是醉人。在西藏这一路过来只是到樟木才能见到大片的绿,不过,因为这里海拔很低,所以天空的色彩没西藏那般有强烈的对比度了,让我又怀念起了西藏。车路过巴德比西时,左手边有一座铁桥,刘告诉我,这桥是通向珠峰南坡的必经之地。巴得比西路边停泊了不少公共巴士,车厢顶上都坐了不少人,包括一些少年。车开动时,车门上下客的地方都能见到一两位抓住栏杆探出半个身子的人,山路上也是如此。尼泊尔车的方向盘都在右侧,所以是靠左行车。尼泊尔国徽上有一行字是这样写的:祖国比天堂更宝贵。在这个89%信仰印度教的国度里,他们懂得祖国比什么都重要。从科达里边检站,一路还要经过好多检查站才能到加都。士兵们斜挎着冲锋枪,对国外旅行者,递上护照,一般只是端详一下就会放行。而本国的公共大巴被检查的次数严格程度要远远高于的士,巴士上人常要全部下车,徒步走过检查人员面前,然后待车被检查后,才能在前面再次上车。据说是因为:坐的士的和外国旅行者应该是有钱的人,有钱人不会给政府添乱子;而穷人出门大都做公共巴士,因为穷困什么都可能去做的。这是我从科达里去加都不愿坐公共巴士的原因之一(路上“麻烦”多些),还有就是,公共巴士在路上遇到休息区、茶馆之类的地方,司机会把车停下来,进去吃些东西、喝杯茶或稍事歇息片刻再开,一路上多的会停下三、四次。路上在山区见到不少尼泊尔的学校,学生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快进入加都时,看见了执勤的交警,穿着和国内差不多,只是脚踝处都套着个像是绑腿之类的东西。加都机场就在城郊,长长的铁丝网将之与繁华隔了开来。车一直开到了加都的塔美尔区。这里是来加都的外国旅行者喜欢的地方,卖尼泊尔手工艺品的商店很多,而且整个加都就这里夜幕中的色彩最亮丽。

  加得满都邻近巴格马缔河和维什马缔河的交汇处,723年由古纳卡马德瓦国王建立,1768年开始成为廓尔喀族统治者沙阿家族的驻地。沙阿王朝延续至今。加都海拔1300米,四周高山环抱。谷地里田园景色是分迷人。

  中国华龙餐厅位于塔美尔区最繁华的地方,之前以为是餐饮和住宿一起。等进去后才知道餐厅的确是来自国内的一位东北人开的,而旅馆则是尼泊尔人的。下了车进了旅馆门厅,接待我的刚好是旅店老板,开价顶层的一单间(没有电视、只有一张床,有公用的淋浴,150Rs一天。我还价到100,他摇摇头把我领到了隔壁的华龙餐厅里,里间出来一位女士,看见我便用中文和我打了招呼。女士姓刘,地道的东北人,原来是位老师,几年前随夫来尼后一直闲着,后来丈夫忙着打点国内另外生意时,便常来此照看这家餐厅,忙时也亲自下厨。见到我递过去的一张这家餐厅的名片时(在拉萨曾去西藏背包客餐厅打听去樟木方向的车况时,意外拿到的),女士非常惊喜...,转过身用尼泊尔语和旅馆老板说了一会,然后告诉我:我和你上去看房间吧,100Rs。第一次一个人去国外,能遇上中国人是件开心的事,能得到帮助更值得庆幸。虽然只是少了大约5元钱。

  加都的塔美尔区真的可以说是旅行在这里人们的乐园,夜幕降临时,整个区内人流不息,各式肤色的人都有,人力车停放在街口巷内,等待着;乞讨者们蜷缩在店铺门前,期盼着;灯红酒绿下听不见喧嚷的声音,这里还有许多经营户外用品的小店。尼泊尔属农业国,是联合国公布的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主要农作物有水稻、小麦、玉米、马铃薯等等,畜牧业只是集中在山区。工业基础很薄弱,整个国家铁路全长只有52KM..。尼泊尔主要是靠旅游业和当地的手工业来吸引外来的旅行者们,我在尼泊尔期间,感受最深的就是非常安全,旅行途中,有人会上来向你乞讨、要做你的向导,但没有人硬缠着(如果这样很令人头痛),不过,后来也听到这样的话--什么都在改变,尼泊尔也如此,而促使这个山国改变的最主要因素有两个:一是印度人;再就是中国人...。真诚希望促成改变的这种因素好的方面多些。尼泊尔国内大部分商品都不标上价格,你看中了,就看你自己还价的本事,走在塔美尔街上,你可以无拘无束的四处观望,这里人们大都会友好的和你“拿马思爹”(你好的意思)打着招呼,即使很晚,你也不必担心在街上会遇到麻烦,除非你不认识了回旅馆的路。区内道路很窄,走上去有些高低不平,但带来一种闲散、宁静的感觉。整个加都的娱乐场所到夜间只有这个区可以延缓到很晚的时候,这里网吧不少,也有带中文的,25Rs/小时,在西藏八廓街上,见到的很多有藏族特色的手工艺品大都源自这里,且质量较好、做工也不错。

  晚饭是回华龙餐厅吃的,这里菜的口味很适合中国人,因为主人是东北人,所以分量也挺多,在尼泊尔的许多中国人都常来此用餐。不过,在加都包括后来去的其他地方,最让我喜欢的还是这里的啤酒,口味特别纯正,记得多年前在国内看过嘉士伯的广告词: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啤酒,我想可能就是指这里的嘉士伯吧。不过,有些贵,一般餐厅里要卖100~120Rs/每瓶(相当于10~12元左右人民币,也相当于我在加都一天的房费啊!),后来在远离加都的一小城派勒瓦路边小店里零买了一瓶,75Rs。

  4.26号

  昨天夜里睡得不是太好,不是因为在加都过第一夜兴奋的原因,而是蚊子太多。夜里起来赶了几次仍无济于事。尼泊尔气候分为三季:四~六月为热季,七~十月为雨季,十一~翌年的三月则为冷季。早晨的阳光让我很快抛弃了被蚊子骚扰的不快,沿着塔美尔区一条通往旧皇宫的路慢慢地走去。途经一个小寺庙,从路边的侧门走了进去,寺庙里两三个孩童在喂食一群鸽子,几个早起的信徒围着寺庙绕行一圈,将手指放进供着神像的小孔中,摇响铃铛,接受着祝福,然后将指尖沾上的红色颜料涂抹在額头中间的地方。这种礼仪无疑是信徒们迎来新一天的最好方式。旧皇宫是个不定时开放的大院,比兰德拉国王1975年在此加冕(01年6月的皇室血案却让这个家族遭到惨痛经历),对于旅行者,只能登上建于十六世纪的六层塔,在九层高的巴桑塔普尔(春城的意思,加都的别称)塔,可以遥望加都北部的山脉。不过,塔莱菊塔最高,里边供奉的是神秘的马拉王朝的保护神,尼泊尔人每年可以登塔参拜一次,任何外宾都不能进入。杜巴尔广场,在曾轮番成为过首都的加都、帕坦和巴德冈都有。加都的规模最小,但也最漂亮。寺庙和通往广场的小巷内,穿行着自行车、人力三轮车和沿街叫卖的小贩,信徒们在每个神像和佛龛前停步、祈祷着。在毗邻着的哈努曼.多卡广场上的贾卡纳特庙周围的檐下,有着许多精美的色情木雕,这是建于十七世纪时最古老的庙宇。靠近广场的几条小巷很有特色,仿佛中世纪的街道上保留着精致的木窗,二楼敞开的窗内常会见到注目凝望的眼神、街头上孩子们灿烂的笑容、商铺门口放置的手工敲打出的铜制品、自行车后驮着不少货物的印度人和用一根结实的布带绕过前額就能背起沉甸甸物品的夏尔巴人的身影...都在这个正午的时分把你一步一步领向远古的时光,这里的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生活在自己的天堂中。喜欢这里的宁静,也喜欢透射出的久远气息。帕坦是加都河谷中最古老的城市,离首都只有5KM,这是座世上惟一一座自始至终被佛教仪式包裹着的城市,古老的帕坦门上用尼瓦尔语写着欢迎光临帕坦的字样。帕坦的杜巴尔广场的庙、塔林立,这里见到的石雕尤其壮观,比姆神庙是商人的保护神,面对皇宫的地方,有一个石柱上立着17世纪一个国王的青铜像,和加都的杜巴尔一样,这里有川流的人群 也有着众多四方重檐的寺顶,一样的辉煌。不少寺庙顶上都镶有金色饰物,所以帕坦除了有艺术之城之称外还有个“一千个金屋顶之城”一说。刚进入广场,便被一和我孩子一般年纪的少年叫住了,让我跟他先去窗口买票,从皮夹里取卢比时,少年看见里边我儿子的照片,要过去看了会,然后对我说:你孩子挺漂亮。接下来,男孩一直陪着我,并用我不懂的尼泊尔语向我介绍广场上的一些景点,并为我拍了张我在尼泊尔惟一的一张有我自己模样的照片。后来有些后悔,应该帮这孩子照上一张的,这是个有着大大眼睛的尼泊尔男孩,不知他在这里是玩耍还这就是他今后的职业,但愿今天学校放假。后面的路我没有让男孩陪,而是一个人在广场上逛着,看喷水池赤着脚用铜水罐接水的妇人,看广场庙宇顶上被阳光笼罩着的鸽子,看祭坛里供奉的神像....。离开广场临上的士前,突然那男孩一边喊着“中国”,一边跑了过来,拿过我手中的游览图,指着离这不远处的马臣德拉纳特庙让我去那边看看,里面供奉的是帕坦最有人缘的神,这是佛教徒与印度教徒共同信奉的,专管雨水和收成。司机带我去之前,男孩在车门边用中文和我说了声:再见。如果能有机会再去帕坦,我会在茫茫人群里去留意那张笑脸。

  斯瓦扬布纳特寺位于加都西北的一个山冈上。登上坡地高处,可以俯瞰加都的城区。在印度教之前,这里祭祀着大自然和五行。在加都去的最后一个地方就是帕舒帕蒂纳特庙,这里的庙宇是禁止非印度教人进入的,整个区域被一座桥分开,过了桥,对岸的庙宇可以进入观看,桥下巴格马蒂河,属于恒河的一条支流,几只猴子在河滩上觅着食物。桥右边平台是皇室的火葬区,左手则是平民的火葬区,现在你可以静静地坐在河对岸伸向河床的石阶上,在阳光下或就站在距离那场面六、七米的上方俯身去观看整个过程,也可以拍照。去的时候,刚刚烧完两具,木炭上残存着点点星火,一壮年站在平台上用木棍拨弄着灰烬,风飘过,烟尘带着灵魂袅袅盘旋升起到半空,第三堆木架上放置了具白色缎织裹紧了的遗体,胸前撒落了些鲜花,一老者走过去点燃了下面的木材和和洒在胸前处的油类,火焰中,又开始了新的葬礼。这时,河岸中的几只猴子也跳到了火堆前,蹲在木材前不知看着什么。老人不时上前去拨弄几下底层的火,据说: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燃尽要三个多小时,最后这些灰烬全部都将落入恒河之中。我没有去看完,一个生命告别这世间会有很多方式,无论哪一种,都会是彻底的结束。这时候看人生,其实很简单:出生-成长-成熟-衰老-死亡。无一能逃脱,而宗教所期待着的灵魂是否能随着这缕青烟去进入另一个世界呢?天知道...。

  因为数码相机特别耗电,所以傍晚回旅馆时,就想办法如何给机子充上电,来之前带了一接线板,只是加都墙上的插座和国内不一样,是圆眼而且孔很细。在塔美尔超市里没见到有转换器卖,进华龙时,刘正坐在靠墙的一张桌前看着书。见了我,合上看着的书走了过来,并在吧台里拿出一本介绍关于印度和尼泊尔的书递给我:昨天忘了让你看看,这书也许会有帮助的。店内的尼泊尔伙计和我也熟悉了,沏了壶茶端了过来,知道晚上有蚊子,刘便让我把钱交给伙计,让他们帮我去超市里买了盒蚊香。聊了会,便上了楼,临走时,刘让我去三楼住在这里五个多月的几对安徽来的夫妻房里问问,他们来这做些小生意,平时都是自己买来菜在屋里吃,应该有转换器的。走到楼道时,正好一间屋门开着,女的躺在床上,男的正用烙铁不知在焊接着什么,一听我的来意,男的马上起身走到墙角纸箱上拿过一个用塑料袋包装好的接线板对我说:你就买这个用吧(这时我看清了纸箱上有一堆这玩艺)...。我听完半天说不出话来,又是安徽人。说起来在国内安徽、江苏也是近邻啊。出国怎么会这样呢?没办法,又去街上转了,可始终没见到转换器。在长城饭店,落实下了明早去博克拉的车票,刚出门,那人告诉我:你得在博克拉呆上三天。问及原因才知道,28、29这两天尼泊尔国内要举行全国性的罢工,所有商店、车站都会关门。

  回旅馆后,一直让充电的事给搅乱着,不解决无论如何是不行的,后来在晒台一个灯头上发现了一截护套线,于是取下后一分为二,两头用创可贴分别缠在接线板的扁插头上,另一端插进了墙上的圆眼,非常好用。心中由安徽人带来的一丝不快也散去了(也许对安徽人了解不多,希望自己对安徽人的感觉不要引起任何不愉快,我只对事)。快七点才下楼,先和尼泊尔人结了两晚的房钱(因为明天六点要出门),然后去了华龙,今天客人似乎不多,刚座定不久,窗外忽然刮起了狂风,坐在屋里,能听见玻璃被撞碎的声音,接着电闪雷鸣后下起了倾盆大雨,风带着雨丝打进了室内,一种泥土的气息闯了进来,伙计赶紧把店门插上,就在这时,整个加都停电了,窗外塔美尔区仅存的一丝温暖、一点喧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雨带进了黑暗。点上蜡烛,刘告诉我,加都供电状况和水质一样不太好,雷雨季常会停电。整个餐厅让黑暗围拢着,也让这烛光笼罩着,CD机里那英的歌声也中断在这风雨里,刘应该比较喜欢那英唱的歌,因为在这里吃饭的时候,听见的都是那英的歌。吃完饭后,雨还在下着,考虑到没有人会来了,刘和厨师、伙计坐在吧台边的桌旁开始了今天的晚餐,我则喝着沏好的茶水,烛光闪动中指间的烟雾缓缓上升,尼泊尔卷烟最好的牌子是:SURYA,外壳图案和英国的很相似,50Rs/包。窗外不时会闪过一两道很亮的闪电,划破夜的沉寂,这样的黑夜,什么都会让人想起,又会令人忘记许多,明天的阳光将会出现在哪里,此刻又隐藏到了哪里?而我,不管如何,又将会停泊在另一个地方,陌生但不会伤感。电一直没来,雨也一直下着,异国的雨夜里,觉得还是一个人呆着比较好,于是告辞了刘和伙计们,穿过黑暗和滴落的雨声,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才发现,因为靠阳台走廊上一扇窗没关,雨透了进来,打湿了靠墙一侧的被褥,没有去找旅馆老板,收拾了下床铺,取出行囊中的睡袋(这也是整个行程中惟一一次使用了这东西的夜晚)躺了进去,但愿一觉醒来又会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4.27号

  昨晚的一场雨没有能延伸到今天。窗外又响起了鸟鸣声,六点不到,阳光已温和的照射到远处屋顶上,鸟儿在晴朗的天空飞着、盘旋着,树木花草被雨水冲刷的洁净不少。这里和长城饭店只隔着一条街,去了后,昨天接待我的人把车票和博克拉一家旅馆的名片递给我,然后让店内一服务生把我送到了乘车的地方。原来旅游大巴都集中在旧皇宫对面的一条街上,从加都发往各地,每辆车边都站了不少背包旅行者,再加上叫卖食品、饮用水的小贩,所以这里一早很是热闹。上了车,座的位置是驾驶室内左边靠窗的地方,看起来没有正座位舒适,但我还是挺喜欢的,视野很开阔(如果不是路程有些长,我到希望能和尼泊尔人一样坐车顶或吊车门),驾驶室和车厢有一门隔了开来。车牌照是绿色的,这是区分公共大巴和旅行大巴的,所以一车基本都是来自国外的旅行者。尼泊尔人对“非典”好像没有多少紧张,除了电视节目里每天也是头条播发关于SARS的新闻外,别的也没什么,只是在街头售报纸杂志的摊上,看见过封面印着毛泽东戴着口罩的一本杂志。加都到博克拉200KM的路不好走,但崎岖的山路两边有着迷人的风光,公路边许多茶馆、休息区都掩映在绿阴和花草中,环境挺幽雅,几乎每个这样的地方都有几辆车停靠着。和国内高速上的休息区比较这里有些随意,也多了些清新。山脚边的田地间有着和国内一样的作物,也能见到身着民族服饰的女人弯腰锄着草,高大的竹林间偶尔会冒出一两株棕榈,让人想起南方热带雨林的情景;牛在尼泊尔公路上是最悠然自得的家伙,高兴时,它会占据大部分行车道在路中央发呆,因为在尼泊尔人眼里,牛是神物。山里的天气多变,一路遇到过两次落雨的时候,但不一会又是艳阳天了。5个多小时车到了博克拉,叫了辆的士直接去了名片上的旅馆。博克拉是个大的河谷,海拔只有900M,是尼泊尔第三大城市。城北部的安纳布尔纳峰(海拔8078M)在1950年作为第一个被登顶的海拔八千米以上的山峰而闻名于世。

  4.28号

  早晨在服务台前要了张博克拉的地图后就出了门。住的旅馆处于费娃湖的最南边,这里有一道节制闸,可以算是费娃南部的尽头了。关于费娃湖,曾经有部年代很久的美国爱情片就是在这里拍的,据称:画面景色异常凄美动人。从住地处湖的南端放眼望过去,那是怎样的一个被翠绿的山峦、高耸的雪山抱紧着的湖啊。水天一色,岸上的景静静地躺在碧绿的湖中,环湖路边婆娑的树影、低垂的藤蔓填补着费娃的边缘,被漆成各色的小船点缀着湖面,阳光在湖中涂抹上道道金色的余晖。穿过环湖小路右岸的商铺、带花园的旅店、橙色顶的咖啡屋,就会见到片片红与白,很小很小的花朵交错着开放于湖畔边开阔的草地和田垄间,岸边高大的树阴下随处可见无忧的人们聚拢在简易的台前打乒乓球,孩子们奔跑在盛开着鲜花的草地上,环湖小路整洁而清爽,路中央常成为少年们练习垒球的场所,不时有骑着山地车的旅行者小心的穿过玩耍的孩童们及自得的牛群间....如果说加都是喧嚷的地方,那么费娃湖边则是个世外桃源。早晨,你可以坐在湖畔旅馆的露台上迎接安纳布尔纳峰的日出,晚霞里,你的身体会被被渐红的湖面拥着,而你的心却随那落日片刻去了天堂。乘着小舟飘逸湖中,微风吹过,湖面阵阵涟漪,淡淡的蓝天下,绵延着喜马拉雅山脉,你会看见国王的冬宫就掩映在许多白鹭鸟儿栖息的树丛间,湖心岛上,一印度教的小庙前燃着旺盛的香火。无风时的费娃湖就如梵高笔下的油画,不过,景在眼前,画却被带进了记忆里。从湖的最南端开始,我用了六小时,这六小时间一直被费娃上空的阳光簇拥着,在一处没有多少树木的山坡拐角的地方,见到了静默极了的费娃湖尽头:费娃湖在这里被草地沼泽留住了步伐,让我感动的不是白云下草地上成群的牛羊,而是这尽头处的一汪嫩绿的浮萍...。无法知晓它们是原本就生长在这里,还是随波逐流的飘零到这里。只是,它们已在这里静静的守候着我的到来了,异国他乡的浮萍和记忆中家园的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漂泊、一样的色调,离浮萍不远处有一只被遗弃的小船,一头在岸上,一头浮在水面,在这午后的阳光下,我不知道如何将它们定格,定格在我的机器内;无法将它们装载,装载进我快要丢失的心中。因为自己不清楚,在我转身离别的刹那,浮萍又会漂向哪里...,一切都将随风而远去,所有的记忆、所有的伤痕和所有的快乐,现实中的我、这被弃的小船、这默默不语的浮萍...会各有各的归宿。

  很喜欢费娃湖尽头那片静的让人心碎的浮萍。过往岁月中,我会用我苍老的记忆记住它们。

  这一夜,原本聚集在博克拉上空的繁星不知去了哪里,费娃湖畔只听见雨声。

  博克拉住地老板是地道的尼泊尔人,年纪与我相仿,除了经营这家旅馆外,在环湖路上还有家专供旅行者休闲的场所,在我临走前的那天晚餐后,他把我领去了那个地方。这是有着一座装饰的完美、豪华的厅堂和有着偌大花园、草地的地方。因为已很晚,所以没有别的游客,我们就坐在厅堂外的桌前,边喝着威士忌边聆听着园内树林间晚归鸟儿的啼唱,一直聊到只有蛙鸣的深夜。

  4.29号

  是我在博克拉度过的最后一天,也是告别这座"亚洲瑞士"之城的一天。昨晚的大雨到了凌晨就已停歇了下来,但湖面始终就笼罩在一片乌云盘踞的天空下。撑到中午时分,那阴云的空中终于又落满了极细雨丝,可费娃湖中的小舟依旧;流连的人群依旧。湖畔被一夜雨打沉了的小舟只在水中露出浅浅的轮廓,没有到影的湖,最让人痴迷。船桨儿划起,浆间凝集着没有阳光费洼湖的一份缠绵。坐在面对湖面的一个叫“兰花饭店”的二层围栏前,看着雨雾中似薄纱罩起的费娃湖,耳边听着店铺内传出的一曲曲思乡的中文老歌改编的萨克斯声,一种说不出的思绪、惆怅随着音乐声飘向远处的费娃湖,来尼泊尔,又一次聆听了熟悉的曲调。饭店老板是位上了年纪的华侨,祖籍广东梅县,很小就随父辈漂泊在外了。或许是不喜欢和外人交谈,或许是因为这雨中又添了份浓郁的思乡情的缘故吧,老者并没有陪我坐多久,便告辞下了楼,直到自己离开时也没见到他的身影,只是简单的言辞里让我体会到永远漂泊在外的人们的那种复杂的心情。人活一生,会有很多幸福可以去追寻,也会漂泊过许多异土他乡;选择停留,一定是因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也许只是无奈...。少小离家老大还会回吗?!再蓝的天空也总会有雨落下。

  细雨无声中,我见到了费娃湖的那份轻盈,那般宁静而幽远。

  4.30号

  旅店老板送给我一顶漂亮的尼泊尔帽,这是著名的不对称圆帽,是尼泊尔民族服装的组成部分,说是给我的孩子。拥抱着彼此告了别,服务生就用车把我送到去往派勒瓦的车站。这里没有直接到蓝毗尼的车,只能先去派勒瓦,再座15KM的车程转去蓝毗尼。车上仍不见别的中国人的身影,到是有几位肤色相近的日本人。车开动后,安纳布尔纳峰一直在车的身后,冷静的默默注视着我离别的背影,那种神态,就如一位倚着门框送别的老人。这条路一直是往南延伸,博克拉平原离印度边界只有160KM,沿途可看见一座座古老的城堡、一层层傍山的梯田,翻过一道山梁,一条岔路通向丹森,这里是完全的手工业制作的城市:青铜做的家用器皿、细的羊绒披肩,也是圆帽的原产地。这条路间的服务区,比起以前经过的要简陋许多,光线不足的餐厅,布置的如国内食堂模式。在餐厅外的小店门口椅子上坐了下来,要了一袋快餐面和一个鸡蛋,店主就用桌子上一小气炉煮了起来,很快,三分钟就弄好了。水放的很少,面也掰的碎碎的,不过还不算难吃。车到派勒瓦时,一车人顷刻散了精光,除了我,旅行者们最终目的地是去奇旺特国家公园,这里曾是古老的狩猎场所在,处于泰拉伊平原上,徒步、骑大象穿越、乘独木舟、观鸟和老虎...是最具特色的项目。派勒瓦算是一个大的城镇了,以制作蔗糖业为主。开往蓝毗尼的车停在一个三岔路口,除了一些破旧的大巴外,其余都是吉普改装的,和国内私营车一样,需等乘客坐满了才会开。我是座在驾驶室中的第二排,这车开动时,方向盘基本是在驾驶员和一位乘客之间,年轻的驾驶员被挤得双手已不在身体正前方了,不过也许是习以为常了,车开得还挺稳当。后厢坐的满满,车后脚踏板上还吊着票员和另一位乘客。

  蓝毗尼园,现在已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公布为世界文化遗产。1895年时,一位研究中国朝圣者年鉴的德国人最先发现了佛祖的诞生地--鲁潘德希县。古代,这里属于萨吉亚斯王国,蓝毗尼周围留存古都的许多遗迹。偌大的蓝毗尼园内古树参天,郁郁葱葱,占地约有7、8平方千米。仅存的遗址很少,一个公元前三世纪由阿育王亲手建起的石柱被半人高的铁栏围着,身后一白色建筑里保留着佛祖当初向弟子们布道的鹿野苑中的一段残墙断壁,传说中让释迦牟尼觉悟的荜钵罗树(菩提树)就在一水池边上,那是棵园内长得最盛的树木,树根部位凹陷进去的地方,供奉着一神龛,香火袅绕着。此外,园内还有佛祖生母庙,当时其母摩耶夫人因为按照当地风俗回娘家分娩时,路过蓝毗尼园时生下了释迦牟尼,七天后,摩耶夫人不幸去世。西藏、斯里兰卡的寺庙都在这里开设了佛教学校。临别时,一位戴着眼镜打扮有些学者风度的人拦住我,买了一张蓝毗尼园的门票(票印刷的很简单,票价1美元)后,又让我在一本厚厚的签名簿上留下了自己来过这里的证明。释迦牟尼的年代离现在已久远的不能再久远了(公元前565~~公元前486),基本和孔子生活的年代相同。那是个空气如何洁净的年代,我可以想象,只是为何先人们留下和创造的许多能一直传播到现在这如此先进如此文明的社会,又是如何影响了这么众多的佛门弟子...?当初的一切都是简单的,也许正是因为当初的简单才会造诣出最纯粹的理念吧。蓝毗尼园,一个走过漫长岁月,如今落上尘埃,略有些冷清的地方;蓝毗尼园,一座曾诞生了佛教始祖、创立了佛教最初信念的地方。园外,一群孩子手里拿着竹竿,一头绑上十字架形状的木棍,利索地爬上结满青果的树木(中间还有不少小女孩),去敲打青橄榄果,树下的孩子则手里提着布口袋仰首等待着。从蓝毗尼园大门前经过在向右拐一个弯,前行不远就会到达苏诺里,就是这城市与印度连接着。尼、印两国一直是友好交往的,民众出境都不需要护照之类的证件,所以从派勒瓦来蓝毗尼的路上常能见到骑着自行车匆匆来去的印度人。

  搭上了最后一班回派勒瓦的大巴,一路,田地因为刚收割结束,所以呈现眼前的是片空旷的淡淡的黄色,牛群和马匹漫步其间寻觅着,几株高大的树木孤零零的矗立着,在夕阳的余晖下煞是美丽。车到派勒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在靠近车站的地方找到了家旅馆,小城夜晚有些闷热,关上灯躺下,能听见池塘传出来的蛙鸣声,感觉就如江南盛夏的夜。

  5.1号

  往年这日子应该是人们利用假期出行的好时候,而今年因为非典的原因所以各地的旅行者都不会很多了。昨晚登记住宿时老板说今天早晨送我去车站,可起来结账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把房钱交给了服务生,到车站时,离发往加都的车开车时间只有十分钟了,我去窗口买到了票。车里没有别的旅行者,都是地道的尼泊尔人,尼泊尔人乘车时,车内见不到有人吸烟,只是到休息区停顿中才见到,车厢前部备有呕吐袋和药箱。这一路因为要经过森林公园,所以车窗外能见到很多似热带雨林般的风光。车进入加都郊区时堵塞了近一个小时,本不宽的路边摆设了不少摊点阻碍了过往的交通。等到塔美尔区华龙餐厅里坐下已是晚上八点多了,下着小雨的塔美尔灯火依旧,只是行人少了。刘和服务生看见我非常高兴,吃饭的时候,知道我明天要从科达里出境后,邻桌一位今天刚进来的河南人给了我两个尼泊尔电话号码,说:这是他来尼泊尔时常坐的的士司机的,司机人不错。这时,刘又请正在吃饭的几位四川人帮忙找车辆,于是,其中一位我见过的四川人打电话帮我叫了辆的士,约好了2号早晨来旅馆叫我。在科达里找同行的人租车过来不是很难,可从加都过去找同伴就不是容易的事了。大巴实在太慢,赶到口岸最早也要到下午两点左右。因为还准备着走阿里,所以尽快的赶去樟木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5.2号

  司机又提前敲门喊醒了我。一夜的雨早晨还在下,把加都马路冲洗的光亮起来,直到快接近山区的时候,才不见了踪迹。也许是雨的原因,山路上见到好几辆车翻在路边。司机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一会在路旁小店买药,一会又停下车,用流过的山泉冲洗一下面孔,过弯道时常用手指划动以示祷告。

  科达里还和我来时一样,安静的很,过关很简便,填张出境表,贴上签就可以了。等走到友谊桥中央时,禁不住停下了脚步回望着不可以再返回的尼泊尔,山峦、屋顶、人群...,熟悉了,却将要离别;陌生的,却不知能不能再来;再见了,友好善良的尼泊尔人;再见了,充满宗教神秘与迷人风景的尼泊尔王国。

  等到了桥这边中方检查站时,才感觉到内地非典发展形势的严峻性了。按要求让日喀则地区的防疫人员量了体温,登记去向,正常后才允许踏上中国的土地。而来的时候气氛没有这样紧张。回到樟木镇是下午一点左右(北京时间),计划从这里坐去日喀则的车,在拉孜等待找车去阿里。因为一般发往日喀则的车都是一大早才有,所以准备在樟木歇上一宿。路过一饭店门口时,见到一男孩在给一辆车门上贴有“站在地球第三极摄制组”字样的4500洗车,便问男孩这车要去哪里。男孩让我稍等,便跑去找来了司机,原来车从日喀则送国外一旅行团,上午刚到樟木,明天早晨往回赶,如果要跟去拉孜的话150元,就在我要去边上旅馆登记房间时,司机和同行的导游商量后走过来对我说:马上就走,你先去吃个饭。对于我来说,出门旅行,在到目的地之前应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停留。

  车出聂拉木县城时又一次被量了体温和登记,车辆也被消毒一次。(后来几天的旅途中,内心也比较担心,不是担心自己身体,而是如果同行人中只要有一人有发烧症状,也要“殃及”别人,所以这时,旅途命运也要掌握在别人手里)

  拉孜的夜,被满天的星辰覆盖着。翻阅登记住宿人员的名册时,看见有三位旅客后面注明是阿里地区的,于是赶紧跑去了他们的房间,结果大失所望,原来他们是开车从阿里地区过来,明早要去拉萨,而且他们告诉我,半个月内古格遗址、扎达土林那条路车进不了,因为被雪水冲了。新藏线目前在修路,对过往的车辆通行有限制--十天放行两天...。这些消息无疑给了我沉重的打击,本来想好不管如何,一切等去到阿里再说,房间是宾馆里最便宜的,有些像司机们的驿站。10元一晚,有着五张床铺的屋内吊了张昏暗的小灯(这里还是靠发电机供电),夯实了的泥土地有些不平,门里边没有插销,只有临睡前把屋内的一个盛了大半桶水的水桶拎过去抵住了房门...。在外边,困了的话,只要有个让我能躺下的地方就可以了。这一夜,我梦见了家乡的星光,同样闪烁,但有些遥远。谁知道第二天的一个电话让我去阿里的梦想断在了拉孜。

  5.3号

  一早就被院内司机发动汽车的声音给吵醒了,而且好像是发动后,司机又睡着似的,二十分钟没有听见这车开走。往阿里等车的方向就在宾馆这一边,我不知道藏羚羊公司的班车是哪一天过去的,如果刚好错过,则还要等上三天。就在路对面一四川人开的饭店吃早餐时,手机响了...(其实,我出来后的第三天,单位就开始到处找我了,所有人员的一切假全部取消,在外地的人员尽快返回,并隔离十来天后,拿着医院出具的健康证明和本人在外地的行程才能进单位)。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也是一脸的无奈放下了电话。要知道我计划好的行程刚刚过去一半...。早知如此,不如在尼泊尔再呆上几天,然后从尼泊尔直接回去了。因为“非典”,改变了我的方向。站到了往拉萨方向的路边,正巧,昨晚在宾馆看见的几位从阿里去拉萨人的车就停在前面饭店门口,没费口舌,给了80元,他们让我搭上了车。这也是辆4500沙漠王子,不过前避震快不行了,所以路上开得不快,到日喀则时去一修理厂换了两个前避震器,后面一段路跑起来很爽。见到布达拉宫时已是17:30分了,先去了娘热路上的拉萨民航兽票处,一问才知道,还是因为非典,拉萨直飞上海的航班取消了。目前,只有拉萨飞成都的航班还算正常。短短的几天,有了许多改变。可改变还不止这些。背着包走进吉日旅馆大门时,已察觉一丝“不祥”,原本热闹的院内、走廊都空荡荡的,房门紧闭,果然,服务台人“客气”的告诉我,接到通知,早就不接待散客了,呵呵,不接待就不接待,什么散客,团队?(难道还有旅行社在此时组团进藏?)见我愣在那边,里面的人又说:目前拉萨只有两家还可以接待散客,一家就是附近的雪域旅馆...,可去了后,没说不接待,而是说被开会的人包了。到了这时,我才明白,自己这次出行赶上了个“好日子”。最终还算好,在雪域的斜对面,住进了“龙达觉萨家庭旅馆”,这里老板是从广东过来的,听别人喊她“黄姐”。一年前,青年路上的夜市已经不开了,这次在拉萨每当路过那条街,心里总会想起前年的那个夜晚,几位同去珠峰、同住吉日的陌生的朋友曾在这里开怀畅饮时的情景,如今逝去的光阴和情怀去了哪里...。在朵森北格路上,我找到了西藏军区第二招待所,在门卫那里登记预订了一张七号飞成都的军航客机票。连手续费一千整,没有机场建设费用。民航飞成都要一千三百多,不是因为便宜,而只是想尝试一下乘军机的乐趣,如果你不怕的话,还可以只花八百多去坐一下军用货机。

  5.4号

  一大早,把背囊存放在旅馆登记室,让服务员开了大门后,就去了大昭寺广场。在这里的几辆客车前找开往山南的车,这时,一辆蓝色的中客开了过来,前挡风玻璃上写着拉萨—桑耶寺,赶忙跳了上去。车辆绕过大昭寺后开进了一汽车站内,在这里汽车内外被消了毒。车沿着拉萨河开到贡嘎机场的岔路口时,被设在这里的一非典检查站拦了下来,上来一位防疫人员,一车人,可只让我下车去量体温(这时候查的就是外乡人)。山南地区首府所在地泽当镇是一个热闹的地方,镇上有不少幢四五层的高楼。车停在这里吃了午饭后,才沿着一座盘旋着的山路往位于扎囊县的桑耶寺方向开去,其实去桑耶寺,也可以在桑耶渡口下车,乘机帆船过雅鲁藏布江,上岸后再乘中巴就可以到桑耶寺了。开进桑耶寺大门后,车就停在寺内旅馆门口。明早,车再往拉萨开,一共两班,8:00和14:00。

  桑耶寺是藏传佛教史上第一座佛、法、僧俱全的寺庙,建于公元762年,寺基由莲花生大师测定。历史上著名的印度佛教和汉地佛教教义之争就发生在这里。整个寺庙布局是按照大千世界来的:最大的殿堂乌策大殿代表了世界中心须弥山,其余各殿、佛塔分别象征着日、月、四大天王、四大洲...,镇寺之宝是一口大铜钟,据记载,这是西藏地区所铸的第一口钟,史书上曾这样称赞桑耶寺:难以想象之建筑,无与伦比之寺庙。院内找到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司机叫“扎西”,谈好60元送我去海拔4330米的纳瑞山半腰的青朴。拖拉机在这条路上一直是跳跃似的开上去的,路很难走,中途望着边上的深壑,心里做好了随时跳车的准备。青朴,是修行圣地,寂护、莲花生、赤松德赞等吐蕃时期的著名历史人物和许多高僧活佛都曾在此修行过。整个山体好像一位静坐着的老人,远远看去,山腰间拉满了飘动着的五彩经幡,红白相间的庙宇点缀其间,环境幽静典雅。返回桑耶的途中,风沙漫天,刮得我睁不开眼睛,扑面而来让人窒息。乌策大殿门口几位红衣喇嘛见我回来,便向我招手,走过去,才见到一喇嘛身后藏着一消毒容器,原来他们与我开个玩笑,闹着要把我消毒。寺庙墙上贴了不少关于非典预防的宣传单。当晚桑耶寺旅馆除了两位老外、两位来自泽当的青年外就我了。桑耶寺的夜,静的听不见风声。

  5.5号

  掀开窗帘,四周山峦已看不见了昨天那种风沙。在旅馆中央一口手压的机井前洗了脸,便出了旅店的门,去拉萨的车上已经坐了不少附近的藏民,上车后才知道这车上藏民基本都是去朝拜的,从桑耶寺去拉萨途中,先去雍布拉康、昌珠寺让藏民烧香后再去大昭寺。这倒是挺方便我的,因为上面两个景点我原本打算到泽当后再找车去看看的。

  雍布拉康是西藏最早的宫殿,距现在有2100多年历史了,古堡耸立在扎西次日山上,异常的雄伟壮观。而昌珠寺是西藏最早的佛殿,珍珠唐卡是镇寺之宝,画的是坚期木尼额松像(观世音菩萨憩息图),共有珍珠约29026颗,镶嵌了钻石、红、蓝、紫宝石、绿松石、珊瑚和黄金。回拉萨途中,和藏民们一起去朝拜、一起去感受寺庙不息的烟火,车上车下,大家对我这异乡人都挺友善,没有因为非典而出现冷漠的表情。一位长像清秀的女孩子对我说这也是她第一次跟随母亲去雍布拉康和昌珠寺里点酥油火的。

  回到龙达觉萨旅馆时,“黄姐”告诉我昨天接到了通知,不能再登记入住了...。这是我再没想到的事,因为在拉萨只要停留两个晚上,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和“黄姐”商量了一会,就当作我没退房。

  第二天下午坐在旅馆楼下的椅子上晒太阳时,一辆警车开了进来,让旅馆负责人隔日早晨去拉萨市政府开会,估计是要进一步加强非典期间的住宿管理吧。

  5.6号

  一直来回奔波的我终于让心在这一天归向了平静,不再想任何的去向、停留和任何的景色。

  因为乘军机需要建康证明,所以十点钟的光景我去了拉萨人民医院,被挂号处的人指点去了一个专门的“近期出入西藏人员门诊”,对医生说明了来意,将一体温计放在腋下近一刻钟后终于拿到了“健康证明”(不知是和医生聊天起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免去了花上一笔银子全身检查的过程),0.5元的病历上,医生是这样写的:体温36.0度,目前没有任何非典的症状...。八廓街上转经的人依然很多,大昭寺一周的转经道上有一大半挖开的路面已经被填平了,比刚来时好走了不少,只是运卸土石的工程车过来过去的时候,要扬起些灰尘。玛吉阿米酒馆前的建筑材料少了很多,上了楼,服务员认出了我,打了招呼后,便在窗口坐了下来,午后阳光若明若暗的投进室内,就要离开拉萨了,再一次来这里或许是为了静静的告别的缘故,或许只是为了再来看看镜框中玛吉阿米那双忧郁的眼神吧。

  临别前的这一晚,我感受到了第一次来时的那种感觉,和一群刚从滇藏线上过来的男女在房里聊到了凌晨,非典让他们尝到了无法尽兴的滋味,他们只能在拉萨停留两到三日就要各自返回家乡和校园了。比起来,此刻我要算幸运的人了。他们口中说出的这一天在拉萨的遭遇却让我深思,说是在商店等场所购物时,有些藏族人要不把价格开得让你无法接受,要不一见是内地人就用手掩住自己的口鼻...。这时候能来西藏对旅行者来说应该是件不容易的事,越来越紧的各项措施无疑只是针对有非典的病人,但对旅行者们的行动也有些负面影响。来自内地的旅行者不代表非典,他们大都是健康的,应该得到尊重。

  5.7号

  这是我返家的日子,一丝遗憾伴着我出了旅馆的门。夜色还未完全离别拉萨城的上空,背着行囊穿过大昭寺的广场,向乘车去机场的招待所走去。的士很多,川流在黎明前的拉萨。我是最后一位到乘车点的,被安排在一辆面的上,车上包括另两辆桑塔纳里都是去贡嘎机场乘坐军航的四川人。

  这是我这次西藏、尼泊尔之行第五次途经拉萨河了,无论是阳光中,还是阴雨下,我都会记住拉萨河的,因为无论我以什么样的心情穿过它的面前,它总是报以我冷静和宽容的目光,河流的深处却掩藏着我始终读不懂的温柔和寒凉,深邃会将无知的我彻底埋葬...。

  或许我去过的地方离天堂还远,也许我正走在通往天堂的路上,灼热的阳光、蔽日的风沙下我挣扎,我也歌唱,摆脱了困境的我却又与孤独相拥。

  渴望接近我心目中的那个天堂,渴望我走的每一步都伴着阳光。

  推开天国之门的一刹那,或许我已经无法去看清天使的模样。

  时光一逝不能回,往事只能回味。

  二零零三年五月十八日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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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陈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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