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日记(6)难忘的“驴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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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7.15
从和田一路前行，山路崎岖、山势险峻，公路一边是悬崖绝壁，另外一边却是汹涌咆哮的河流。我们的汽车处在一条十分壮观的大裂谷中，这一段的地势可以和科罗拉多大裂谷媲美。此刻如果要有飞行器进行航拍，那一定是非常壮美的奇景。我们的车沿着裂谷行驶了107公里后到达了一个煤矿，大家饱饱地吃了一顿午饭，此时已是北京时间下午四点。海拔2300多米，有人反应有点头晕，汽车再往上开几十公里就到了喀什卡什乡。喀什卡什乡在汉语中的解释就是“玉石乡”的意思。
考察队到了这里，天已经开始黑了下来。
乡政府里的房子，大部分是空的，老旧破败、年久失修、门窗洞开，考察队就在地上打地铺休息，专家巫新华说屋里太闷，干脆就在乡政府的露天走廊里打起了地铺。乡政府只有一个房间有电灯，而且十分昏暗。在这里宿营和在野地里宿营几乎没什么区别。
另外，乡政府居然只有一台用太阳能发电的微波电话，而且还常常因为停电打不出去。晚上，只要电话能通，乡里的干部就会聚集在那里打电话，我们虽然听不懂他们说话，但是从他们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很愉快，也许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大乐趣。电视由于电压不稳，基本上看不到。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被院子里的驴叫、鸡叫声给吵醒了，出来一看，发现院子里聚集了一大群从黑山村下来的毛驴，因为当地的毛驴上不了山。一位六十多岁的维族老人，看上去十分硬朗。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炯炯有神。他见到我们就非常热情地打招呼，但我们一句也听不懂，只好用手势跟他交流。从山里来的人们很能吵，往往为了一件行李的摆放可以吵上半个小时。
中午十一点，我们考察队终于可以上路了。四十多头毛驴排成长蛇阵，穿过乡里高低不平的街道，一到村口毛驴都散开了。这些毛驴由着自己的性子满坡的乱跑，驴子的性格在此得到了充分地展示。
一路上，土丘起伏不平，驴子们还算听话。
和田地质勘探大队的王工程师告诉记者，和田玉之所以被定为真玉并进入皇宫贵族之家，就在于它的石质和色泽，犹如儒家一向所标榜的“君子”风范。多少人想成为君子而不得，玉可以帮他而得之。我国国人跟玉紧密联系在一起，实际上就是我们对玉的理解。可以说，玉就是我们中华民族性格、精神的载体。另外一方面玉通灵，但又不透明，这就是中国人性格内向的特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中华文明的精华。由于和田玉的优良玉质，几千年来在中华民族中形成了民族爱玉心理。对玉的爱好，是中国文化特色之一。三千多年以来，玉的质地、形状和颜色一直启发着雕刻家、画家和诗人们的灵感。中国玉文化，延续时间之长，内容之丰富，范围之广泛，影响之深远，是许多其他文化难以比拟的。中国玉文化的辉煌不亚于伟大的长城和秦代兵马俑的奇迹。中国玉文化的成就远远超过了丝绸文化、茶文化、瓷文化和酒文化。
翻过第一个达坂（山岭）进入了高原草场，从沙土荒丘转变成一片青绿，驴子们再次开始撒欢，完全不听指挥。各个顾自己的，低头啃起草来，任凭你喊破了嗓子、打折了棍子就是不予理睬。赶驴的老乡说，每次到了这里驴子都是这样，索性让它们吃饱再走。
天降细雨，雨不大，却很快浸透了军大衣。驴子们开始向前跑去，由于速度突然加快，我们许多在驴背上煎熬的记者们纷纷跌落尘埃。在驴队中，最为亢奋的还是那些公毛驴，它们每走几步就要俯首闻闻前面母驴子遗下的尿迹，然后举头向天，呲牙裂嘴，无声的笑开了。赶驴的老乡说这是它们想要“趴娃子”（交配）了。
从乡政府通往黑山大队的山路要翻过四五个达坂，山路险峻，有的地方只有一尺来宽，走惯了山路的驴子步伐十分娴熟，四条腿踏成了一个“一”字，就仿佛是走台的模特，我们称之为“猫步”。
长时间骑在驴背上决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但是徒步走在这样的山路，对我们这些长期呆在城市的人们来说，会更加痛苦。尽管我们双脚失去知觉，大腿两侧磨出了血泡，腰被颠簸的几乎要断了，但是大家仍然死死地趴在驴背上不肯下来。然而，驴子们对背上沉重的负担也不堪忍受，总是在想尽一切办法弯腰摆腿想把我们摔下背。有些驴非常聪明，它们专选悬崖边上走，想把驴背上的人吓下来。记者尽管被吓得哇哇大叫，但仍然不肯下来。
一路上，人驴之间的较量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一位老记者因此摔下驴背，几乎折断了腿。据山里人讲，一头毛驴平均50公斤东西，而一个人最少也有六七十公斤。象我们有些记者体重可达到70-80公斤，是毛驴所能承受重量的一倍，难怪毛驴子要想方设法把人甩下来。我们没有骑驴之前很多人告戒：到了山上就要把自己的小命交给毛驴。因为只有他们知道如何在陡峭的山道上行走。把人的命交付在驴的手上，听来却很可笑，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在崎岖险峻的山间小路上我们都紧紧地把自己贴在毛驴子的背上，距四只细小晃动的驴蹄子半尺处就是令人目眩的万丈深渊。其实就是驴子也不能完全保证它们自己的安全，在一处几乎是直上直下的山脊上，所有的驴子都在争抢山上那条唯一的小道，小路上的石头被来往行走的驴蹄子磨地闪闪发亮，突然驴队中传来一阵惊叫，一头毛驴在抢道的过程中蹄子一滑，直直地从山脊上掉了下去，一股尘土从崖壁下冒了上来。赶驴的老乡大声吆喝着，片刻不停，只见几只山鹰和乌鸦从山崖的另一处飞了出来，盘旋着向出事地点落了下去。队伍的行进突然地加快，很多人都没有看见这一惊人的场面，事后老乡告诉我们，如果当时停下来队伍中一定会发生骚乱，后果不堪设想。
通往黑山大队的最后一个达坂海拔四千多米。从那里往下看，脚下云层朵朵，远远的山谷阳光灿烂，一小块树荫茂盛的绿洲，那，就是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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