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父亲到死都在想着能为小山村解决照明问题，可由于经济拮据，没能实现；我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改变贫穷的面貌；儿子的梦想却更为远大……

    “睡觉！”当昏暗的油灯第三次被门缝的风吹灭时，蹲在墙角吸烟的父亲终于下了最后命令，正在补衣服的母亲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活，招呼刚懂事的我和姐姐睡觉。“什么时候能向山那边一样通上电就好了。”“睡吧，睡吧，明天我再去问问老张。”朦胧中听到母亲小声的嘀咕和父亲不奈烦的催促声。

    父亲是1960年从部队退伍回乡的，由于我们那地方地处皖中腹地，一座大山将村庄与外界隔绝了，村里山多田少，父亲在当时的生产队也算上个见了世面的人，回乡后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生产队长。父亲所说的老张是他的战友，在当时的县物资局工作，据说在部队时就搞小水电。上次来我家喝酒时，他和父亲顺着后山的溪流转悠了大半天，提出了要为我们村搞一台小水力发电机。

    当我和姐姐醒来时，父亲早已上县城去了，我和姐姐在通往县城的小路上等呀等，等到月亮升得老高时，父亲疲惫的身影才从山路的尽头出现，懂事的姐姐一看父亲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没有办好，使劲拉了下发呆的我，我们只好乖乖地跟在父亲的屁股后面回了家。

    “老张说一套设备要1000块，村里拿500块，他们补助500块。”在母亲的一再追问下，父亲唉声叹气。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500元对我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来说不亚于一个天文数字，当时我们村庄一个壮劳力出工一天的工分值才五毛钱，乡亲们连温饱都难以保证，哪还有闲钱买发电机呢？

    此后的日子里，父亲一有空就往后山的小溪那边跑，话也更少了。“你爸现在晚上做梦都在想着电呢！”母亲悠悠地说。

    1975年，我和姐姐都上了村小，家里的电还是没有通上，而父亲却在一次雨后去山溪边勘查时不慎被山洪冲走了，2天后，奄奄一息的父亲在离村庄5里多的一个山洼里被乡亲们抬了回来，弥留之际，他拉着我和姐姐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电……电……”

    在母亲含辛菇苦的拉扯下，姐姐初三还没读完就辍学了，而我因为村民的资助，也只勉强读完了高中。望着一贫如洗的家，望着房前屋后光秃秃的山岗，望着母亲因劳累而日渐苍老的面容，我下决心要用自己的双手改变贫穷，随外出打工的大军一起到南京打工。

    90年前后的南京劳务市场上，一个高中毕业生在打工者的队伍中还是比较有优势的，很快我就在南京的一家建筑工地上找到了一份开票的工作。工作之余，我又拿起了书本，自学完了中国计算机函授学院的计算机应用大专课程。95年，工地上要配备电脑，老板看我对这一行有点精通，就送我到上海培训了15天。就这样，我学会了电脑打字。97年，打工的建安公司倒闭，我毅然带着妻子和刚满周岁的儿子回到家乡的县城开了一家印务社。

    2000年春节由于忙，我便将母亲接到县城来过春节。母亲兴奋地说：“前山和后山都被城里的一个公司承包栽上了板栗和果树，现在我们家每年光分红就能拿到6000多块呢，现在家里吃不愁穿不愁，就是电还没通上！”

    我又想起了父亲临终时的话，想到了夜晚昏暗的油灯，想起了大山的阻隔……

    经和妻子商量，我拿出5万元，乡政府出资10万元，乡亲们自筹10万元。经过一个冬季的奋战，一道拦水大坝在我家后山的小溪上垒了起来，发电机也很快装上了。2001年元旦那天，乡长打电话邀请我和他一起为通电典礼剪彩，我欣然应允。

    客车在洁净的山间柏油公路上缓缓行驶，道路两边的板栗林和果树林在秋风中静静地站立着，象一队队出操的士兵，要果林的掩印下，一排排楼房鳞次栉比，我家老屋后的那座拦水大坝象一条巨龙呈现在车窗前。几年没回家，我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这次回来，我为母亲买了一台21英寸的彩色电视机，我还要为母亲装一部电话，我要让劳累了一生的母亲和乡亲们知道，今年不光是咱村里通了电值得高兴，也是咱们国家的“大喜”之年，加入世贸、申奥成功，山里的母亲哪里知道这么多的事？！

    当电灯齐刷刷地亮起来时，整个山村响起了振耳的鞭炮声，村民们象过节一样，激动得热泪盈眶。当村民们看着电视机里的新闻联播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山外的世界原来更精彩！

    2005年，我的印务社又和几家大单位签订的长年服务合同，我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可年迈的母亲、远嫁上海的姐姐和上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却时不时的“忙中添乱”。

    滴滴，手机收到了短信息，“小弟，我被世博会组委会录用为工作人员了！你替我高兴吧！”是姐姐发来的。

    嘟嘟，QQ提示音，是儿子在城北小学的电脑室发来的，“爸爸，你还在忙吗？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电视上正在播放神六升空的现场直播呢。”瞧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我感紧打开电视机……

    叮呤呤，半夜里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我赶紧拿起听筒：“小虎子（儿子的乳名）整天说要到北京去当奥运会志愿者，你就让他去吧，省得他晚上连做梦都在想着这事呢？”是母亲从老家打来的。

    “您老人家就在家安安心心地等吧，奥运会到2008年才能开呢，您不是要和大姐到三峡玩吗？”“瞧我这记性！”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爽朗的笑声。

    作者姓名：黄从林（农民）

    通信地址：安徽省庐江县冶父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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