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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祖荫:皮没了,毛就不存在了

————樊祖荫教授采访记

央视国际 www.cctv.com  2006年07月27日 14:39 来源:CCTV.com

  樊祖荫,原中国音乐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音乐》杂志主编。系中国音协理论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学会会长、中国传统音乐学会副会长。其著作《中国多声部民歌概论》获得文化部艺术院校优秀教材二等奖,《中国五声性调式和声的理论与方法》荣获文化部第二届文化艺术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

  一.比赛不是说哪个民族比哪个民族更优秀——关于评比

  记者:原生态民歌第一次在央视青歌赛中独立成组,我想请您谈谈这方面的意义。还有原生态和学院派之争这几年搞得很厉害,您是学院派的领导,你怎么客观看待这些问题?

  樊祖荫:先说说“原生态”这个词,它是个借用名词。严格地说,民歌被搬上舞台后,它就不是完整意义上的原生态了。我理解的原生态民歌是社会生活中自然存在的、与生活环境紧密相联的民歌。如果有可能的话,下一届中青赛时我会建议他们改成“原生唱法”,把“态”字去掉。从学术角度说,这样说不容易产生误会。我觉得“原生态唱法”能够与美声、民族唱法平等地登上央视大赛的主流舞台,对我们的民族文化发展是个很有意义的事情。说实话,我国的民族民间音乐长期以来处于边缘化的地位,而不在一个主体位置上。国外的音乐,专业与民间是一股道的,比如,我到俄罗斯听他们的合唱,专业与民间的风格是相同的,音调一样,和声也一样,他们整个民族的音乐是一体的。而我们国家的专业创作和民间音乐完全是两条道,那是因为我们近百年来一直接受西方音乐的教育,“西乐东渐”的结果是体系性的。所以我们的主流的“新音乐”从观念到形式,方方面面都改变了,而我们的民间音乐则保持着原本的样式。

  记者:新音乐?是从建国以后开始的?

  樊祖荫:是从五四以后开始的。当现在社会经济大发展和急剧转型的时期,把原来非主流的民间音乐和专业的、主流的音乐放在一起比赛,这个事情就很了不起,对保护非物质文化也会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记者:至少给他们一个平等展示的位置。

  樊祖荫:这个很有意义。当然也有很多人提出:不同民族不同文化是可以比的吗?有不可比的地方,也有可比的地方。同样的,美声唱法、民族唱法、通俗唱法也同样有可比的与不可比的地方。不久前我当团体赛评委回答问题时,就已说过对“原生态”组的评分标准,它可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是要求唱法上是原生的,语言上要求民族语言与地方方言,并要求传统的表现形式和传统的伴奏形式。第二个,是跟其他组的比赛有共性的方面,我们要求音准、节奏感、乐感和音色美等。当然,音准上,我们尊重不同民族不同地方所采取的不同律制。对于音色美,不同民族有自己不同的感受,我们也尊重各民族自己的审美选择。但是,如果音高上跑调了,或者节奏上完全散调了,这样的歌手就不会得到好的成绩。未进决赛的一部分歌手大多数是因为跑调的原因。

  记者:说到音准,作为一个普通观众,他们跑没跑调我们是听不出来的,那么你们是怎么去判断的呢?

  樊祖荫:中央电视台所聘的评委都是可以判断的。他们中不仅有各民族的优秀歌唱家,也有长年从事民族民间音乐研究的民族音乐学家,他们中的多数总在各地深入生活,对各民族的音乐风格有所了解。

  记者:既然能来参赛,我想他们在生活中都是能挥洒自如地歌唱的,然后因为现场跑调而进不了决赛,是因为他们不具备舞台表演的心理素质。他原本唱得很好,只因为不习惯当众唱就打了低分,这公平吗?

  樊祖荫:的确有这种情况,在下面唱得很好,一上台就紧张而不行了。但这就是比赛的规则,因为不可能所有的评委、观众照顾到你原来是什么样的。这就像高考一样,临场发挥不好,考砸了,我们也没办法。这就要求加强歌手的心理素质。比赛的结果,其成绩总是有高有低。但是评出来的优秀,是个人的优秀,而不能说哪个民族比哪个民族更强,更优秀。

  记者:也就是说,比赛是要考察选手的综合素质?

  樊祖荫:从这次比赛来看,原生态组的歌手都是比较优秀的,所以全国的观众都感兴趣。

  记者:特别鲜活,都觉得亲切,其他的没法看。落选的选手可能都比其他组的比赛有看头。

  樊祖荫:前一段时间大家说我们的民族唱法大都是一样的,音色上没什么太大变化,不像原生态,不同民族不同地方不同发音,就显得特别鲜活,真是非常有生活气息,我想这个也可以影响到美声、也可以影响到民族唱法,他们可以吸收。因为按理说民族也好,美声也好都是从民间唱法发展起来的。像意大利美声唱法,事实上是从民间来的,他们民间就这样唱,所以我说他们的民间和专业的音乐都是一股道,而我们是两股道。我们的学院里的民族唱法,今后应该更多地向民族民间的原生唱法学习。这是民族唱法的根。

  二.我觉得学院出来的学生都是一个味道,听不出特色——关于学院派

  记者:我觉得学院出来的学生都是一个味道,听不出特色。

  樊祖荫:民族声乐是我们学校的成就,作为百花齐放的一朵奇葩,我非常赞成,但不能是唯一的花朵。可是作为一个老师,一个教授,他用他的方法教学生,并且能让全国人民喜欢,这就是很大的成就了,你不能要求他什么都行,什么都能教。但是如果全国所有的声乐老师都这样教、学生都这样唱又不行了。如果你不太同意金铁霖教授的做法,你可以搞出多种多样的唱法,多种多样怎么去搞呢?你可以从民间去吸收。

  记者:不是有学院派具有“科学性”一说吗?这个说法可能把想唱得不一样的人给吓住了。

  樊祖荫:这个问题应该分两方面看。艺术,首先讲究独创性、多样性与不可重复性;所谓科学性,就是规律性,各种唱法都有其内在规律,美声唱法、民族唱法有规律可寻,原生唱法同样有规律可寻。如果用“科学性”把民族唱法与民族民间的原生唱法对立起来,这就不对了。像许多戏曲、曲艺演员和民间歌手的唱法是很“科学”的,像骆玉笙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还能唱得那么好,我们搞美声、搞民族的,有几个唱得过她?这么大年纪还能唱,你能说她发声不科学吗?我们的原生态那么好听,你说他不科学吗?“通”,看你怎么理解,像蒙古族的许多长调歌手上下、真假都打得很通,你说他不科学?我觉得专业的声乐教员,确实应该好好地向民族民间音乐学习。我始终看重这个根。

  记者:我们国家的教育一直是把西方美声当正根,他很少训练像爵士啊之类流行音乐的唱法,所以培养出来的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是不是我们国家的音乐教育太单一了?而他们教育出来的典范又被中小城市的人效仿,这是不是一个偏差和误导?

  樊祖荫:你说的爵士实际也是民间的东西,非洲民间的东西。民间的上升到现在这个主流的地位也是有一个过程的,许多国家对于民间的文化非常重视。现在我们的原生唱法能在中央电视台比赛,将来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学院的教学。

  三.你们不怕把他们给教坏了吗?——关于民歌手的教学

  记者:您认为把原生态搬到舞台上来,原生态会不会被异化掉?会不会从此被规范?他们以后会不会被文艺团体吸收?也可能被招到音乐学院,一出来改美声了,有没有这个可能?

  记者:有这个可能,既然是可能的,所以要特别小心,让他们到学院里学习,我倒觉得是可行的一条路。

  记者:那你们不怕把他们给教坏了吗?

  樊祖荫:因此要教得特别当心谨慎,不能按照你的观点改造他,而是要把这朵花扶持好,教给他们基础知识,但其基本的发声方法、尤其是音乐风格上不能让他们改变。

  记者:也就是让他们基础的学养丰富起来?

  樊祖荫:这也不是做不到的。上海音乐学院的王品素老师就教得非常好,像才旦卓玛,像湖南的何继光都跟他学习,学完了之后味道没有改变,但是他的音乐表现上比原来的民间状态的时候要好得多。现在贵州大学艺术学院也在搞,好多唱得好的歌手都是从学院出来的,所以教得好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你非要改造他,按照所谓科学路子去训练他,可能就不科学了,这个完全有可能,这样的例子也不少,所以这是一把双刃剑,可以搞得好也可以搞坏。关键在于教学者的意识是否到位,观念与方法是否正确。

  四.是“羌笛何需怨杨柳”的那个羌吗?——关于发掘

  记者:作为平民百姓,我不太懂专业,只是凭直觉去感受。那两个羌族歌手我没觉得多好听,但是对他的评价很高,这是不是照顾到他是少少数民族?

  樊祖荫:羌族是我国现存的最古老的民族,人数也不是很少。这两位羌族歌手唱的是自己整个民族的历史,非常投入,很有表现力,震撼人心,因此评委给打了高分。过去我搞民间合唱调查,到很多羌族地区去发现没有合唱,都是独唱。但是从羌族发展演变过来的不少民族,如彝族、傈僳族、纳西族、哈尼族等等,却普遍存在有多声部民歌,为什么惟独他们的头儿——羌族没有呢?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记者:为什么说羌族是这些民族的头儿?

  樊祖荫:这是借用词,指羌族是我们现存民族中最古老的民族。现在的许多民族(包括汉族在内)中都曾有羌族的融入。

  记者:是“羌笛何需怨杨柳”的那个羌吗?

  樊祖荫:对,他们最早生活在西北高原,慢慢向西南转移,首先到达的是四川松潘县,在那里休整之后继续往西南方向走。而其中有一部分的羌族留在那里,那么现在这个松潘地区的羌族,可以说是纯正的羌族。他住在很高的山上,占着几个最高的山头,很少与汉族等其他民族交往。

  记者:他们的生活形态是什么样的?

  樊祖荫:他们的生活依然是集体性的,劳动、祭祀、歌唱等都以集体方式进行。他们的民歌中有很多的重唱与合唱。其音乐概念跟我们的理解也不完全一样,他们的音乐就是描述自己的生活本身,抒发自己生活的感情,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记者:你刚不是说他们没有重唱只有独唱的吗?怎么又说是集体的呢?

  樊祖荫:是啊,后来我们经过大量的调查,特别是我们作曲系学生去四川阿坝帮助他们搞民间音乐集成的时候,我让他们帮我注意寻找,因为我想羌族应该有多声部,不然为什么别的民族都有而他的没有呢?!

  记者:你们去找?

  樊祖荫:去挖掘。同学们回来时带给我一盘磁带,磁带里面,前面几首都是单声部的歌,他们都帮助记了乐谱,后面两首没记,因为不是正式上交的。同学告诉我,这两首之所以没有上交,是因为收集资料的文化馆馆长说:他们唱的不齐。我接过来一听,却是很难得的多声部民歌!第二天我就坐飞机赶到了那边,找到那个文化馆长,去了松潘的羌族聚集地。各个山头的人们知道我来听他们的歌来了,都跑了过来,给我唱了整整一个晚上,使我惊奇的是所唱之歌全都是重唱与合唱。后半夜虽然很困但是我一直很兴奋,天亮我睡下之后他们还一直在窗户外唱着……。

  记者:这是哪一年的事情?

  樊祖荫:我是1985年去的。

  记者:等于说到了1985年,才正式发现和确认了羌族的多声部民歌?

  樊祖荫:是的,这是外地的音乐学家第一次走到他们那里去。根据我的调查,羌族的多声部只有松潘有,其他地方的羌族大概跟汉族交流得太多而渐渐消失了。羌族的多声部民歌,具有独特的风格,歌手们唱得也很好,从形态上来说,无论是曲调与和声,都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所以这次比赛中获得高分也很自然,因为这个歌太难得了。

  记者:还有侗族大歌,近几年已经被百姓接受和认可。以前听说从侗族大歌开始才发现中国有复音音乐的,后来采访陈哲,他说很多民族都有多声部民歌。

  樊祖荫:现在共发现30个民族有多声部民歌。

  记者:那么多?只有汉族没有?

  樊祖荫:有,而且汉族的很多,只是消失得最快。比如说号子。这类东西很多,但是70年代以后,很多都逐渐消失了,因为劳动方式没有了嘛!皮没有了,毛也就没有了。

  记者:等于说生活生产方式的改变导致这些艺术形式的消失?

  樊祖荫:是,生活方式改变会使很多东西消失。另外习俗的改变也会导致相应的民间艺术的消失,比如说汉族以前有过的“哭嫁歌”现在也很少能听到了。从《诗经》上看,“国风”都是地方上的民歌,从歌词上看,里面还有很多情歌的对唱或重唱。情歌类的汉族多声部民歌现在还保留了一部分,在广西。这是汉族三次南迁时带过去的,我去听了,是汉族的民歌!这些多声部民歌已收入到我写的《中国多声部民族概论》一书之中了。

  特约记者/金燕

责编:苗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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