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4集电视连续剧《诺尔曼白求恩》导演阐述 |  |
央视国际 www.cctv.com 2006年08月04日 16:54 来源：
杨 阳2005-2-17
1、一种精神的呼唤--------主题思想和现实意义
1939冬天的夜晚，一个外国人，在中国河北唐县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山村里，写完了自己的遗嘱。凌晨的时候，他告别了人世。年轻的八路军战士扛着他的尸体，翻山越岭，要将他带到一个理想的地方安葬，因为他牺牲的山村随时会被日本军队占领。队伍经过每一个村子，老百姓都出来为他送行，含着眼泪，踏着白雪，跟着队伍，一程又一程……。为了躲避日本军队，同时也为完好地保存他的遗体，战士们昼伏夜出，整整走了五天。这个令无数中国人流泪的人，就是拿大外科医生，诺尔曼-白求恩。当年，他49岁，看上去却像一个69岁的老人。
不久，中国人民的领袖毛泽东主席，专门为他写了一篇文章，名为《纪念白求恩》。自那时起，诺尔曼•白求恩，就成为每一个中国人的榜样，这篇文章也成为每一个中国人都要学习甚至可以背诵的文章，直至今天。
为什么具有五千年历史的中国会把一个外国人当作自己人生的榜样？为什么在他牺牲了六十六年之后，我们要不远万里到加拿大去拍摄他一生的故事？也许，远在地球另一面的加拿大人无法理解这种情结，就像一些西方人无法理解诺尔曼一样。但是，当你看完这部电视剧，我相信，你会被感动，你会与我们产生共鸣。因为，你将看到一个真实的人，一个丰富的人，一个能与今天的人交流的灵魂。这个灵魂，就像一面镜子。而我们就是镜子里的人。
在中国人看来，诺尔曼不仅仅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也不仅仅是一个国际主义战士和一个真诚的朋友，他更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他对工作极端的负责，对他人极端的热忱，他的国际主义精神和人道主义精神，体现在他一生的行为和细节中。作为医生，他兢兢业业地为病人医治身体的病患和创伤，作为一个人道主义者，他对社会的不平等、对不择手段地牟取不义之财乃至发动战争的行为极端憎恶，他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跟这些行为抗争。他不信仰上帝，但却是一个传播正义、善心和仁爱的使者，一个无私而勇敢的殉道者。
今天的社会，随着物质文明和科技的飞速发展，人类的精神面临着极大的挑战，仁爱之心和平等互助的精神，也面临着很大的挑战。急功近利、缺乏善心，使社会弥漫着一股浮躁和庸俗的气息。更多的刑事案件和经济案件其实就是对人类精神灾难发出的警告。这样下去，物质越丰富，人类的灾难越多。娱乐界普遍应和着人们追求享乐和物质之上的本能，其动机就是赚取钱财。这与那些生产假药、假奶粉坑人、害人的奸商几乎是一丘之貉，甚至更坏。因为，他们利用人的本能不断弱化人的思想能力，将人的精神世界简单化、统一化，类似于动物的本能。拿什么拯救人类的灵魂？诺尔曼的灵魂说：这是危险的，你们应该与之抗争。你们应该用自己武器提出人们心灵上的污垢，就想我用手术刀一样。
我想，这就是我们今天在拍《诺尔曼白求恩》的意义。不仅仅是怀念，更是一种精神的呼唤。
2、性格决定命运----主要矛盾冲突分析
人物性格的冲突是全局最主要的矛盾冲突。
换句话说，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刻画人物性格、表现人物的精神世界。不仅仅是诺尔曼，还有所有出场的人物：弗朗西斯、希尔登、马丁、丽萨、加尼特、丹尼尔、董千秋、方医生等等。
在整个剧情发展的过程中，我们要清楚地解释白求恩性格变化的过程，以及他的思想演变和进化的过程。同时，揭示出它的性格与时代和客观世界的强烈冲突。
分析白求恩一生的经历，就更加印证了那句话——性格决定命运。
如果不是这样的性格，他不会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如不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也就不会有他后来对于世界和对于生命的认识，更不会有参加西班牙战争，乃至远赴中国的经历。甚至连他在中国的牺牲，也成了他这个人必然的宿命。
他从一个纯真好动的顽童，到善良有正义感的少年，到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再到一个沮丧的一战军人，到他遇到了心爱的姑娘结婚，发誓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的医生的经历，是他前半生的轨迹；从底特律开始，他真正走进社会，感受到社会的真实和痛苦，并把它人性中真实的一面也暴露出来，这就是嫉恶如仇，为此，他与虚伪和唯利是图的代表马丁等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不惜放弃已经拥有的富裕生活；在特鲁多疗养院的经历，让他深切地体会到生命的可贵，他性格中的另一个特点——爱好挑战性，救了自己一命。而他与弗朗西斯的关系更是他性格的绝对体现。在蒙特利尔的生活丰富多彩，这其中有他在医学方面的突飞猛进，也有感情生活的波澜起伏，还有他对现实社会的更深刻认识，使它摆脱了一个医生的单纯视野，成为一个关心社会、体味民生的思想者。对苏联的考察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他向往的平等医疗的体制正在那个被人曲解的贫穷的新社会中建立，那正是他所向往的。一直以来，他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道主义者，而在西班牙的战场上，他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国际主义战士。以前所有的经历，都决定了他人生的最后的选择和归宿——到中国来，参加真正的反法西斯战争，并在这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这就是诺尔曼白求恩大夫的一生，非常精彩、跌宕起伏的一生。如果说他在国外生活的47年，充满了矛盾、抗争和奋斗，他对现实的不满和较量，总是令他沮丧、压抑和紧张的话，那么他在中国的两年，是最快乐、最兴奋、最放松的时刻，他充分释放着他的精力、体力和创造力，他的一切才能和智慧。虽然没有男欢女爱，但是他与这里纯朴厚道的人民结下了非常深厚的情谊，其中包括他的化身董翻译、方医生、二柱子、老张、小双喜等等，这些人宁愿为他献出自己的生命……。他们之间是这样的一种最最真挚纯朴的关系，家里唯一的鸡蛋、一捧红枣、一碗鸡汤，就是这么简简单单，但却情深意长。诺尔曼就是被这些人打动了，加上他原本的人道主义精神和仁爱之心，他也很深地赢得了所有人的爱和尊敬。正像他自己说的：他们爱我，我也爱他们。
作为艺术创作，我们必须更加细致地表现白求恩性格中的复杂性和矛盾性。比如说作为医生，他及其严谨、耐心且具有极强的职业精神和责任心；但有时他又非常急躁、非常固执；他执著于理想，非常勇敢、坚定，但有时又是那么脆弱、敏感、歇斯底里甚至不堪一击；他有时像一个顽皮的大孩子，那么不成熟，充满好奇心，就像无数去珠穆朗玛峰探险的西方人。他对客观世界的理想化，常常使自己陷入痛苦和困境，与周围的环境发生强烈的矛盾（比如在底特律与医学界发生的冲突、在中国与国民党政府官员发生的冲突、在战地医院与方医生等发生的冲突），他很容易被激怒，且很急躁甚至暴躁。他作为医生的认真、耐心和成熟，与他在处理人事关系方面的幼稚简单和不理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有时它极端地不近人情，有时是那么宽厚仁爱，这是他在人们眼中几乎成为一个喜怒无常的怪人。因为对妻子的爱和责任，他竟选择离婚；而当他经历生死之后，再次获得婚姻的时候，却并没有很好地把握……。这一切让人觉得它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令妻子没有安全感，但却是病人和伤员的大救星。他热情、率真、不拘小节的性格与他敏感、脆弱、冲动的个性同时并存，此起彼伏。他有很可爱的时候，也有很古怪的时候，但是无论可爱还是古怪最终都那么令人尊敬。就像那残缺的维纳斯，正是因为残缺，使她更具魅力。这就是诺尔曼白求恩。
因此，我们二度创作的主要任务就使这个人物活灵活现、淋漓尽致地塑造出来，真实地呈现在观众的弥漫前，让人们可以触摸到他的灵魂、倾听到他的心声、理解他的痛苦、分享他的激情。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白求恩，一个鲜活的、能与今天的观众进行交流的朋友，一个用高尚的思想和行为感动我们、震撼我们，令我们内心获得洗礼和升华的人。我们所要达到的最高目标就是让观众被他的命运和经历所吸引，而要达到这一目标的手段就是细腻并真实地表现他的性格和他性格中的矛盾。
艺术手法在质朴的基础上追求创新-----我希望我们各个部门，都要带着一个明确的、坚定的概念来拍这个戏，那就是在视听语言的表现上不落俗套，杜绝粗制滥造。要像白求恩一样的精益求精。具体地说：
总体风格和体裁感：质朴、真实的人文传记体。
1、 摄影、照明部门在气氛的营造上首先要追求生活自然的状态，我以为，这就是感染力。不要落俗套。一拍时代剧就找棕色调。我希望注重氛围和厚重感、文化感，更有人文气质和感情色彩。要有一种醇厚的味道，比如一些欧洲电影的感觉。在运镜上，更多地选择运动镜头、长焦镜头，追逐人物的精神状态。要注意节奏，不要过于缓慢，拖沓。在拍摄现场，我希望大家相互提醒的是节奏，无论在表演、在镜头运动、在场面调度等等方面，节奏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2、 美术方面（包括化服道景），我一直以为美术部门是决定一部戏整体质感和水准的重要因素。坚决杜绝粗制滥造和概念化。一定要在时代、地域、文化和性格上下功夫。这一点需要跟加拿大美术作很好的沟通并得到制片部门的配合。我希望美术部门要谨记这个戏的风格，就是追求生活、自然、真实；同时，塑造人物性格是我们的主要任务（不仅仅是白求恩一个人的性格）。
3、 演员：在此，我要强调的使者尽管是一步以诺尔曼白求恩为绝对主角的电视剧，但是，所有配角，在这部电视剧里都是不容忽视的。尽管只有一场戏，也要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我说，这部戏是通过人物形象地刻画来完成的。成败就在于此。因此，我要提向大家，群众演员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从选择他们到排练他们，都需要非常认真地对待，不仅仅是导演组，相关的化服道部门也要非常注意，绝不能因一个被疏忽的群众演员出现在画面里面而破坏了我们大家辛苦营造的氛围，特别是影响到主要演员的情绪，这是我特别要提醒的。
4、 节奏：相比十多年前拍摄的版本，我们需要更加紧凑的节奏。因此要求演员表演、台词语速、摄影机运动，特别是剪接等方面，注意节奏的流畅性，不要拖沓。
工作方法和要求：
1、 非常细致的案头工作：在导演的带领下——包括查看大量资料，找到别人没有表现 过的细节、角度和方式
2、 开拍前的检查和排练——各部门的检查和演员部门的排练，制定出课程表和具体的内容、计划；特别是国际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加入，使这项工作更要具体和细致（如台词翻译、道具准备等等）
3、 技术配合——事先要作充分的设计，特别是战争场面、动作场面。首先是真实、好看，有强烈的感观刺激，其次是独特、不落套
4、 制作——打造精品绝不能成为一句空话。我要给自己定一个目标，不管将来的发行方是否能够做到，但我们要给与他们这样一个基础，这既是一块可以敲开北美主流电视台大门的砖。也许他们会作长度的剪辑，但无论走到哪，这部电视剧的品质都应该是一流的，高水平的。所以，在制作上，我们一定要杜绝粗制滥造。宁肯让人说笨，绝不让人说滥。这是我的原则。
5、 最后我想说的是，艺术作品的境界其实也就是做人的境界。我想我们剧组的每一个，当然首先从我做起，我们都要学习白求恩那种对工作精益求精的精神（职业精神），在困难和错误面前不退缩不推诿的精神、对人类对世界满腔热忱的精神，虽然我们很多人并不是共产党员，但是，只要是一个想成为高尚的人，想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有益于他人有益于社会的人，就应该学习这种精神。让我们在将要开始的合作中互相帮助、互相勉励吧！期待合作愉快！
摄
祝大家工作顺利、心情愉快！
2005—2—22再续
在做导演工作台本的几天里，我又仔细揣摩着白求恩这个人，设想着整个剧，这些思考和感觉可能与刚刚接触这个题材时写的导演阐述（前文）略有不同。为了能给大家一些更加准确和更加具体的认识，使大家在准备工作和拍摄时更加明确导演的要求，统一步调，故将片段的思考整理出来，算作对《导演阐述》的补充吧。
我觉得，白求恩是一个充满动感的人物。从外表的动、到性格的动，从幼年的好动到成年的依然好动，所以，这给我一个很重要的启发，就是如果用一个动词来形容他的这个人物的话，那就是——“快”，好动。如果用一个形容词来描述全片的形态的话，那就是——动感。
这是他在中国学会的第一个词，也是说得最多的词，常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火车出轨一场）
白求恩的动作性、坐、立、行、走、语速、思维等等内在和外在的形态，都体现在这一个“快”字上。而我们这部人物传记体电视剧的整体风格和形态上也要抓住这个形态，就是“动感”。当然，我们追求的是有理由的动感，不是乱动。因此在光影上、镜头运动上、演员形体上、场面调度上，等等方面都要抓住这个感觉。
他的形体动作就像一只灵活的豹子，眼睛、耳朵都像，随时保持着高度的敏感和警觉，这也是生命力的体现。
当一个活泼好动，充满热情和朝气的生命突然间停止了，沉寂了，最后枯萎了的时候，将是多么令人伤感和痛惜。这就是白求恩生命的写照。
热情、急躁、敏感、专注，认真到六亲不认的程度，敏感到脆弱的程度，爱憎分明到水火不容的程度，这种极端的矛盾如果同时集合到一个人的身上的话，特别是几乎同时表现在同一个人的同一个瞬间的话是相当有意思的，他就相当富有个性了。
所以说，摆脱枯燥是我们二度创作的核心任务。对这个题材来说，在我们中国人心理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那就是枯燥的思想教育或者说是道德教育留下的后遗症或者说是今天观众接受这个电视剧的心理。因为在十年文革中，全国人民最主要或者唯一的精神粮食就是“老三篇”，还要“天天读”，早上读晚上读，倒背如流不说，还要“溶化在血液中，落实在行动上”，这种单一的、近乎机械化的教育把应有的道德教育、审美教育、历史教育、科学教育等等都划归为统一的、单调的政治思想教育。人们无法通过感观的愉快享受获得性情的陶冶，知识的积累、人生的感悟和心灵的洗涤。在道德建设和人性认识上，丰富的民族传统和世界先进文化更是被“天天读”的“老三篇”严格限定在三个具体的人物身上——白求恩、张思德和那个传说中的老愚公身上（尽管我非常尊敬他们）。“鲍鱼好吃也不能天天吃顿顿吃”啊。所以，当今天的中国人已经与世界同步进入太空时代、观众们可以任意选择频道、任意选择明星、偶像去追逐的时候，我们怎样将他们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六十六年前死去的“老人”，一个让中国人背诵了十几年“老三篇”中的人物身上呢？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挑战。它意味着我们要挑战十年文革给广大中国人民带来的消极影响，就是大多数人对简单、枯燥、乏味的思想政治教育和道德教育的排斥感；挑战人们因这种教育方式而产生的对这个人物的概念化理解和片面的印象（仅仅认为他只是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利于人民的人，而没有看到他复杂的个性、深刻而尖利的思想，跌宕起伏的命运和浪漫的情感），此外，我们还要挑战境外拍摄、挑战绝大多数的国际演员、挑战视听感觉的创新或者独树一帜，挑战及其短暂的周期准备等等。今天的影视天地看似色彩斑斓、花枝招展，仔细看，其实是千篇一律、空洞乏味。人们在用更高的成本打造更相似、没有新鲜感的东西，离真正的艺术越来越远。有思想力和诚意的作品几乎都被埋没在妩媚的歌舞升平或刀光剑影中了。一个民族的文化到了感观刺激、只有歌舞升平的时候就很危险了。所以说，今天我们能够获得拍摄《诺尔曼白求恩》这个电视剧的机会应该是三生有幸。也许每年你会有很多机会拍武打片、言情片、得奖片，但是《诺尔曼白求恩》会是一部让你心灵获得洗涤、情操和道德进一步升华的片子，在艺术创作上，它也是一次创新和提高的机会。四十年后，当我再次认真阅读毛主席六十六年前写的《纪念白求恩》时，竟有了一种更加深刻的体会和发自内心感触和感动，我真的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够再读一下这篇文章，也更加迫不及待地希望拍出这个电视剧，向大家讲述这个人的故事。今天，他依然能够打动我，感动我，震撼我，我相信，通过我们的努力，这个电视剧也会打动、感动、震撼我们的观众。其实，观众是一直渴求感动的作品，他们希望找到生活中的榜样并获得力量。我相信《诺尔曼白求恩》会给他们力量。
责编：晓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