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过程 乔虹


  看到我的样子,没人会跟山联系起来,但其实登山队就是由这样一群年轻的、普通的,但却有活力、有信仰的人组成的。他们很少有伟岸高大的身躯,很少有严峻凝重的面容,但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雄伟神圣的雪山,每个人的脚下都有一串执着攀登的脚印。我能涉足到这个行列中来,是我今生永远都值得骄傲的荣誉。

  我山友的年龄已经一岁多了(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称之为山友,因为到目前为止虽然北京近郊的几座一千多米的small hill我都登过了,但是还没有登上过真正的snowmountain,所以我不知道该称自己为山友,还是准山友)。一岁对于人类之初还是一个懵懂混沌的时期,可它对于我却是一个接受新知,成熟壮大,甚至是经历重大转变的一年。因为我从小生长在松嫩平原,连一百米的山包都不曾见过。山在书本上,在电视里出现过,但都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石头的土地,一点感性的认识都没有。这在后来就闹出一个小笑话,当我第一次看到雪线的照片时,我百惑不解,就是那一条无形的线,为什么上面是厚厚的纯洁如天使的白雪,下面就是土黄、灰黑的石头和土地,它难道就不能下来一点点,冥冥之中这到底是谁取的极限。其实也不能怪我,自然是如此的奥秘,就是现在我还是糊涂。
第一次被山感动,被山震撼是在我入学后不久,登山队招新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在清华三教平台前面的那个大橱窗上拉了一溜黑纸卡,就是现在在二教展出的那种。上面全是96年他们去阿尼玛卿的雪山照片,还有好大好长的由若干张照片组成的阿尼玛卿绵延巍峨的群山图。当时我就震惊了,那绝对是由白色组成的山,各种深浅不同的白色,就这么简单,也就这么奇妙。那种简单却神圣的色彩,那种寂静却凝重的气势,真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的。虽然我是北方来的孩子,对雪并不少见,但因为有山,便不同了。雪山是千年沉寂的,而登山队员可以说是雪山最亮丽的风景。那些多彩的帐篷、活动的身影,无疑给雪山带去一片生机,但那不是粗脂俗粉的颜色,也不是街头闹市的喧嚣,那是一种清纯的色彩,那是一种干净的声音,就象一群幼稚可爱的孩童在他祖爷爷膝下玩耍一样,这就是我对雪山和登山队员的第一感受。那时我还看到了他们去阿尼玛卿全体队员在大本营的合影,都是黝黑黝黑的(因为雪山上紫外线的强烈照射,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褪了好几层皮)。他们中竟然有两个女生,这给了我很大鼓励,于是我就报名了。招新的有几名同学脸上还留着那种真实的黑色,让我觉得更加义无反顾。

  从此我结识了山,结识了登山队这个组织。从此便开始了我人生的许多第一次。第一次爬山,第一次拉练,第一次跑下来六千米,第一次一气做三十个 卧撑,第一次攀岩,第一次在帐篷里露营,第一次拉赞助,也包括第一次到科大来。每一个第一次都是登山队赐予我的机会,每一个第一次都与山有着不解之缘。

  就这样我一点点地接近了山,一点点地进入了这个组织的核心,也一点点地引发了更深层的思考。我为什么要登山?我应该对谁负责任?以前我会说:因为我爱山。但现在我知道仅仅一个爱字是不够的,或者说只是肤浅的、表面的。因为"爱"你可以做出许多很冲动的事情,但是登山不行,它是重大的、正式的、严谨的。你须做好体力、意志、思想和经济的准备,还要做到对此行意义和责任的思考,然后你说?quot;可以了,我出发了,对这件事情我永不后悔。"最后背上装备,毫不犹豫地走下去。
在此次给他们去慕士塔格送行回来的路上,一位92年去过珠峰的老队员彭兆宇在给我讲完他们当年是如何在只有几千元钱、几双旅游鞋的情况下奔赴珠峰去寻梦的历程后,对我说:"你应该去登一座真正的山,那真是对人的意志的考验和磨练,经历过这种严酷的洗礼后,你会对生活中的困难有另外一种看法。"他给我举了一个例子。朱剑涵(我队一名优秀队员)在95年去雪宝顶时还是一个毛头小孩,虽然他一米八高高的个子,但他的眼光是单纯的、依赖的。当时队友们都把他叫做小朋友。而96年阿尼玛卿,他已是三个登顶队员之一。现在他是我们攀岩队的主力。前不久曾赴华山参加攀岩比赛。我是去年第一次见到他的。他给我的印象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踏实,诚恳,目光深邃,言语不多,却掷地有声。在训练时,他经常对新队员说的一句话就是:"去登山吧,真的。"

  登山队是一个和睦的大家庭,没有级别的隔阂,没有长幼的代沟。队长有时间也去带训练,已经工作的老队员抽空还回来和新队员聊天、交流感情。当初我们在报纸上见到苗来生和黄江时都非常崇拜他们。苗来生是第一个把中国人的脚印印在长江源头各拉丹冬的人。黄江曾在登山队困难时期出任会长,并在95年雪宝顶登顶成功。据老队员透露,她拉赞助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们称他们是登山队的大哥大和大姐大。他们都已经工作了,但我们第一次去309攀岩时,他们也亲临现场,并展现了精湛技艺。更可贵的是他们和我们新人在一起谈笑风声,让我们感觉亲切有加。当时有一个比我们早一年入队的队员在给老苗打保护时开了一个玩笑。老苗下降时,她拉住主绳把老苗悬在半空,非要老苗答应请客吃饭后才肯放他下来。结果老苗下来一副老鹰抓小鸡的样子,把她吓得逃之夭夭。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和感觉是无法比拟的。有时是几句亲切的昵称,象涂娇娇、笑咪咪、李大嘴;有时是几个细微的动作,托一下包,检查一下安全带,帮身后的队员挡一下树枝。一言一行都体现出登山队员特有的亲密和深情。每当听到已加入某某协会的室友在抱怨等级分化、以大欺小时,我都全心感受到:"做一名登山队员真好。"在这个集体里,只要你付出,只要为这个队着想,不管你登不登成山,做事的本身就是一种回报。难怪黄江总结性地发表了一下议论,"为队里干事,有瘾。"

  登山队员不是一批冒险猎奇的狂人。他们中大多数是有理想、有抱负、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登山使他们在学业之外有了双重收获。象我们前任会长是校级优秀生还是电子工程系科协主席,前前任会长就在96年登阿尼玛卿之际荣获全国建筑设计一等奖,几乎每年登山回来都有人出国,但他们还不肯退役,声称要联合清华登山队在美人员组建分队,去登北美最高峰。

  关于登山队我有很多的故事要讲,遗憾的是我还没有登过一座真正的雪山,但我终将实现这一瑰丽的梦想。山远路长,不管在登山还是人生的道路上,让我们以攀登共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