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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学生大战

  无论日本还是中国,都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争。这两个东方国家,有史以来第一次使用西方先进的军事装备、西方的军事战术和技术和西方式教育培养的一代军官,进行一次空前惨烈的战略决战。

  在1894年甲午海战中,双方阵营中有数十位曾留学英美的高级和中级指挥官。日本大本营指挥海陆军作战的参谋部次长曾留学德国,海军舰队的高级指挥官和舰长多人留学英美,陆军的多名将领曾留学法国和德国。中国海军参战舰只的几乎所有舰长(管带)都是留英学生,而“留美幼童”多为大副等中级军官;这些英国皇家海军学院、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和耶鲁大学的学生们,并肩作战,鲜血流在一起。

  1894年,朝鲜发生“东学党”农民起义,为“上国体面”,清廷应允朝鲜国王请求,派兵代剿。日本将此看做天赐良机,立刻宣布,不承认朝鲜是中国属邦,同时以“保护侨商”的名义,派兵进入朝鲜。清廷仓促决定,大举进兵——这正落入日本的陷阱。磨刀霍霍的日本渴盼已久,和中国一决胜负的机会终于降临。日本迅速把战事从陆地引向海洋,寻求和清国海军的决战。

  7月25日清晨,日本不宣而战,在朝鲜丰岛附近海面向北洋舰队护送陆军的“济远”、“广乙”二舰发动突袭。日本军舰炮声一响,双方立刻展开激烈的炮战。

  由“吉野”、“浪速”和“秋津洲”三艘高航速高射速军舰编成日本联合舰队第一游击队,在岛屿间已经隐伏了两天。它的司令官,51岁的坪井航三,在中国幼童到达美国的前一年即1871年,作为海军大尉,曾留学美国学习海军。“浪速”舰长东乡平八郎,曾于1871年留学英国学习海军。中国军舰“济远”的舰长是36岁的方伯谦,他是福建船政学堂第一届学生,第一批留英,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曾在国外军舰实习,巡历大西洋、地中海、印度洋,到过美洲、非洲。29岁的“济远”的帮带大副沉寿昌,是第四批“留美幼童”。

  沉寿昌是“留美幼童”中惟一的上海人,也是“留美幼童”中年龄最小的几个人之一。他在美国曾就读诺威奇自由学校(Norwich Free Academy),居住在诺威奇的罗杰斯太太(Miss C.E.Rogers)家,被“召回”时刚满17周岁,未及进入大学,回国后接受了北洋水师学堂的培训。

  “留美幼童”沈寿昌,成为甲午海战中国海军牺牲的第一人。海战打响不久,“济远”舰驾驶台中弹,正在指挥发炮的沉寿昌头部被弹片击中,当即牺牲,脑浆和鲜血飞迸在舰长方伯谦的衣上。前炮台继而中弹,二副被弹片洞穿胸膛。

  开战仅半小时,中国自制的“广乙”舰就负重伤退出战场,被大火焚毁。“济远”一以当三,抗击日舰围攻,舰炮命中日舰“吉野”舰艏,折断前桅桁索,又一炮命中“吉野”右舷,炮弹穿甲入舱,击毁发电机,可是竟没有爆炸,“吉野”逃过大劫。

  在13人阵亡、40多人受伤后,舰体受伤的“济远”逃回旅顺军港。日本军舰击沉驶近朝鲜的中国运兵船“高升”,近千名陆军官兵死亡。

  1894年9月17日,更大规模的海战爆发。在靠近鸭绿江口的黄海海面,中日海军最精锐力量进行了殊死搏斗。中日各有12艘军舰参战,中国拥有“定远”、“镇远”等亚洲最大的铁甲舰和多于日方的大口径炮,日本则航速和射速略胜中国。激战进行了5个小时,从午后直到黄昏,这是世界海战史上罕见的恶战。

  交战刚刚开始,曾在丰岛海面突袭“济远”等舰的日本“第一游击队”(增加了“高千穗”舰)便猛扑过来,由中国留学生最早驾驶回国的“超勇”、“扬威”两艘“碰快船”,因为航速慢,成为日舰最早的猎物。号称“帝国精锐”的日本“第一游击队”向“超勇”、“扬威”作低弹道抵近射击,两艘中国军舰在奋力还击时中弹起火,“超勇”舰长黄建勋(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曾留学在法国、英国)在船沈时落水,鱼雷艇赶来援救,他“不就而没”,与军舰共亡。“扬威”舰长林履中(第三届船政学堂学生,曾赴德国协驾“定远”铁甲舰,后赴英留学,毕业于高士堡大学)指挥起火的军舰驶向浅海扑救,后被仓促退出战场的受伤的“济远”舰撞沈,林履中落水身亡。

  然而日本军舰很快也进入恐怖时刻。北洋舰队插入敌阵,日本航速较慢的“比睿”、“赤城”和“西京丸”正落入中国的火力网。“比睿”多处遭受重创,“十数人被击成碎粉”,喷出浓烟,奋力突围。中国军舰“来远”(舰长邱宝仁,船政学堂第一届学生,曾赴欧洲接船)、“致远”(舰长邓世昌,船政学堂第一届学生,曾两次赴欧洲接船;帮带大副陈金揆,“留美幼童”)和“广甲”(舰长吴敬荣,“留美幼童”,瑞萨莱尔理工学院学生;帮带大副宋文翙,“留美幼童”,麻省理工学院学生)一起猛攻日本的弱舰“赤城”,在距离800米处对“赤城”组成交叉炮火。“赤城”舰上传来高亢而嘶哑的军歌声,那是舰长阪元八郎太(曾去英国接船,曾任日本驻俄国武官)在讴歌鼓舞士气。突然,中国铁甲舰“定远”的重炮命中“赤城”,阪元八郎太立时毙命。这时,中国军舰“平远”(舰长李和,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曾去英国接船)、“广丙”(舰长程璧光,在美国檀香山长大,船政学堂第五届学生;帮带大副黄祖莲,“留美幼童”)正向乘坐着日本军令部长桦山资纪的“西京丸”发起攻击,舰炮轰断其舵。飞速逼近的中国鱼雷艇向“西京丸”发射鱼雷,一枚鱼雷从“西京丸”底部穿过,从右舷逸出,日方惊呼“天佑神助”!

  危急时刻,日本“第一游击队”保持着18节航速,队形始终不变,在毁伤“超勇”、“扬威”后,再次对中国舰队形成包抄之势,直接威胁旗舰“定远”。

  当“吉野”等四舰逼近“定远”时,中国海军阵中忽然有一艘军舰开足马力,驶到“定远”之前。那是舰长邓世昌指挥的“定远”。

  邓世昌两度出洋,但不曾留学,他童年即跟一位西方人学英语和算术,在船政学堂各科都是优秀,因此“西学甚深”,超出一般同僚。

  然而邓世昌这一被称为“勇者过勇”的决定,在战术上却弊大于利。日舰火炮射速优于中国,“致远”暴露在炮口下,连续受到日舰重炮打击,水线下受伤。“致远”弹药将尽,舰身倾斜,海水汹涌灌入军舰。看到官兵出现混乱,邓世昌在驾驶台上大声喝道:

  “我们从军卫国,早就置生死于度外,今天不过就是一死,用不着纷纷乱乱!”

  日舰“吉野”距“致远”越来越近。邓世昌对帮带大副陈金揆说:“日本舰队专靠吉野,要是沉了它,我们就能打败日本人了!”

  30岁的陈金揆是第四批“留美幼童”,曾就读美国麻省菲力普学校(Phillips Exeter Academy),曾在北哈德利(North Hadley)拉姆森太太(Miss M.E.Lamson)家居住。被清廷“召回”后,陈金揆就读北洋水师学堂,毕业后,是加入海军的“幼童”中提升较快的一个。他在1883年担任“扬威”二副,1885年担任“扬威”大副,1888年,随邓世昌到欧洲接回“致远”等四舰,深得邓世昌信任。

  此刻,邓世昌令下,陈金揆驾驶军舰,鼓轮怒驶,沿途开炮,准备用舰艏冲角撞沈“吉野”。“吉野”迅疾规避,在即刻被“致远”撞上的一刹那发射了鱼雷。“致远”锅炉发生剧烈爆炸,声如裂帛。陈金揆和邓世昌同时落水牺牲。

  在“致远”沉没时,另一艘烈焰翻腾的中国军舰“经远”(舰长林永升,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曾在国外军舰实习,巡历大西洋、地中海、印度洋,到过美洲、非洲)仍猛突“吉野”,日舰弹如雨注,林永升被弹片击中,脑裂而亡,“经远”终于在爆炸中沉没。

  日舰同样损失惨重。就在“致远”沉没的一刻,日本旗舰“松岛”被中国的重炮击中,引爆了舰上的火炮炸药,如一声霹雳,“松岛”倾斜了5度,死伤达100多人,尸体如山,血流满船,联合舰队司令官被迫改换旗舰。

  击中“松岛”的是中国军舰“镇远”。“镇远”和“定远”这两艘铁甲舰,岿然挺立,成为日舰久攻不下的目标。在这两艘铁甲舰上,聚集着中国海军最优秀的军官: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的“镇远”舰舰长林泰曾;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的“定远”舰舰长刘步蟾;第四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的“定远”舰副管驾李鼎新;“留美幼童”,曾就读瑞萨莱尔理工学院的“定远”舰参谋吴应科;“留美幼童”,曾就读耶鲁大学的“定远”舰鱼雷大副徐振鹏;“留美幼童”,“镇远”舰枪炮大副曹嘉祥……

  “薄暮冥冥,苍烟锁海,云涛杳渺,满目惨然”,这是日本人描绘的双方撤离战场时的情景。这场海战,中国5艘军舰沉没,日本5艘军舰重伤。但是日本梦寐以求的黄海渤海制海权,并不能通过这一战完全获得。中日战争的最后结局,是因为日本军队陆海联手,在陆上横扫老朽的中国陆军,最终攻克威海海军基地,才将北洋舰队彻底摧毁。

  在日军进攻威海时,清军做了最后的抵抗。“留美幼童”黄祖莲英勇无畏,指挥“广丙”舰开炮击敌,阻遏了敌人进攻。但最终日军攻占陆上炮台,随即猛轰港内的北洋军舰。激战中,黄祖莲中炮阵亡。黄祖莲是第四批“留美幼童”,他是陈金揆在菲力普学校的同学,曾在麻省安道渥(Andover)的玛诗太太(Mrs. J.H.Marsh)家居住。

  1895年2月21日下午,被卸去所有武器的北洋海军练习舰“康济”号,得到日军许可,装载6具灵柩离开威海驶往烟台。灵柩中有3位北洋海军的高级将领——自杀身亡的提督丁汝昌、舰长刘步蟾、林泰曾;有两位“留美幼童”——沈寿昌和黄祖莲。当“康济”舰舰长萨镇冰(第一届船政学堂学生,毕业于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驾舰离港时,汽笛低回,细雨迷蒙,日本军舰降旗鸣炮。

  (本文摘自《留美幼童——中国最早的官派留学生》上海文汇出版社 作者:钱钢、胡劲草)

  (本文不经作者同意,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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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卉来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