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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女纳比
央视国际 2004年03月22日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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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女纳比 |
夏河的天很蓝，云很白。云影一片片被强烈的太阳紧贴在山坡和草原上，又让风吹着，走的极快。藏传佛教六大格鲁派寺院之一的拉卜楞寺，像一朵安详的云，停泊在这里的山水间，给游牧于这一带藏民们荒凉的心中修筑起了可以依靠的精神家园。几年前我在这里结识了藏族姑娘纳比。善解人意的纳比与我们很有缘。她笑得像这里的天空一样，但她的笑容轻易便又从她的脸上滑落于生存艰辛的云影之中了。她才十三岁，便过早地从母亲手中接过了那串念珠，开始走那无尽的朝圣之途了，而这种旋转是否可以通往幸福的乐土？
她的老家在玛曲那片无依无靠的雪原上，这个在寒冷与潮湿中，被母亲刚从背袋中解下，才数足了五个年头的女孩，她的母亲却残忍将使她惟一感受温暖的身体永远潜藏于天空那不测的深渊中去了。小纳比听父亲说，是天空中往来的那些神鹰将母亲带走了。开始她还真的想着那些巨大的鹰们不久就会把她的母亲送回到帐篷前那片最平、草长得最旺的地上，那她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和小朋友们一样去学校里念书了，然而……她渐渐明白了父亲喝得烂醉如泥那些绝望的日子，小纳比为那头死了母马的小马常常哭泣得泪人一样，从此小纳比的笑容变得很是艰难了。她羡慕朋友们的学校，她羡慕她们会说汉语，她们还有一个能穿上美丽藏袍和鞋子戴上家里最美的红珊瑚和绿松石欢呼雀跃的节日。她从小朋友那里学了不少本事，她还偷偷地穿了足有半个下午小伙伴的一身藏袍，不过这一切只有她最好的朋友知道，可怜的小纳比似乎从不将这一切和自己联系起来。
母亲死后，父亲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玛曲的大草原上和牛羊一起。四处飘荡着。对于怎样哺育这孩子，他毫无准备。可小纳比不能像小羊羔一样跟着羊妈妈自然就长大了。父亲的弟弟，好心的让三木将纳比带到夏河他定居的家中，也将她带到了吉祥的拉卜楞寺之侧。叔叔的三个孩子都在当地上学，小纳比可以在这里一边学做家务，一边去附近的寺中完成母亲的遗愿，叔叔多半时间在外面做皮毛买卖。早熟的纳比无论如何都愿意把这里当自己的家。起码这里给了她温饱，她最愿去寺里了，她不觉得丝毫的辛苦，她有时会把白度姆菩萨殿的卓玛和她的母亲联系起来，这里始终是善意。轻松和充满幻想的。而那“卓噶尔拉康”（白度姆菩萨殿）也确实给了她无限的安慰。
聪明的纳比，虽不能去上学，但她却经常来看她的舅舅学会了不少汉语，也跟朋友的姐姐学会很多舞蹈，她很想去帮那些不懂藏语的外地人。我们第一次到拉卜楞寺时，她不仅主动做了我们免费的翻译、向导，也很快成为大家的朋友，她是那么真诚、善良，这是与这片天地同在的能够深深感动我们的蓝天白云和金黄色的草原，这是从闪亮的冰山上滴滴溶化，汇成小溪的清澈的上游之水。在人类情感的荒原上，这样的纯真是可以渗进大地的，是纳比把我们带给这片神奇土地的，是她让我们走进了那神秘的大寺院。
夏河的天气一夜之间变得异常寒冷，天阴沉沉的，欲言又止的世界似乎在拉卜楞寺设下了莫测的棋局；等待着有缘的人们去破解。牧民们了却心愿的脚步是不会停止的，他们一大早便行色匆匆赶着这不尽的路途，好像要前往那个能企及另一个世界的机场一样。
和这里许多牧民的孩子一样，对日后幸福生活的期望全部寄托于这个沉甸甸的寺院了。还在纳比并不明白度姆是谁时，好心的母亲似乎早已知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不能亲手将女儿哺养成人了，她替女儿在这个度姆前许下了绕行一万圈的宏愿，然后才声泪俱下地祈求女神赐给这不幸的孩子一些福泽，能让她长大成人。
那天是我们在拉卜楞寺活动的最后一天，之后我去了若尔盖。那片土地的地平线以它特有的坦荡与大气，从远处的佛光中缓缓地牵引着我们各人起伏不平的心绪。六天以后，当我们再次来到拉卜楞，经过整整一天的寻访，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正当我们要失望地返回住地时，就在白度姆菩萨殿前我们却与纳比不期而遇。她热情地邀我们去了她叔叔家，第二天她高兴为我们唱歌跳舞，和我们说笑，从心底透出了这个少年少有的开心。
临别时为了表达我们的谢意，我特意请纳比吃了顿饭，大伙不约而同地关心起纳比上学的事了，然而她似乎并不想提起这些，她说：“我再给你们唱歌吧。”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凄苦。我们并不懂藏语，但就像我们并没有真正懂得这片土地所承载的寒冷与荒凉一样，我们也的确感到了那种无所依靠和无所着落的寒冷。
纳比最后在与我们分别时伤心地哭了。
2002年8 月，千家绣，黄河万里行期间，我又来到了拉卜楞寺，距上回离开这里已三年了，我邀了朋友一起去看她。仅三年的时间，这个地方已面目全非了，直至最后我都没能查访到她的住处，也就是在寺院里我问起和她一般大的看来是当地的女孩，她说她和纳比是朋友，她还见过我给她拍的照片，她告诉我说就在一个礼拜前，纳比失踪了，家里和村里人也都在找她，她还告诉我说，是她亲戚家待她不好，她可能去了别的地方，但她也不知下落。
纳比究竟去了哪呢？我只有祈祷白度姆菩萨保佑她安然无恙。（作者：郭庆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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