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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梦徽州——水色宏村

央视国际 2004年02月12日 19:21

  ■作者:SilkEye

  车子一路颠簸,在宏村的村口停定。司机介绍的旅店狮子大开口,要价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计。联系另一家旅店,临到入住却被告知,因为天气太冷,水管冻裂,概无冷水供应。因为是淡季,很多旅店已经关门歇业了,出游之前只考虑了淡季人少的种种好处,却没想到在宏村住宿却这样一波三折,所幸资料准备得还算充分,联系了网络上鼎鼎有名的民居旅馆居善堂,老板答应很快就来接我们。

  水色宏村——居善堂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我们到了居善堂仍然心有余悸,问:“有热水吧?”主人说有热水器,热水是随时供应的。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心下稍安,突然又想起问道:“有冷水吧!”“当然!”奇怪地看着我们。我们遂将浔阳旅社水管冻裂的事情讲给他们听,“前两天很冷的,下了雪。”老板娘善解人意地说,“现在客人又少,所以就没急着修。”

  落了座,四周看看,我们坐的位置其实就是老屋原来的天井,只是天井上已经安了玻璃,蒙蒙地看到夜幕上烁烁的星。玩笑着说:“这天井加了盖子,如何再四水归堂啊。”热热的香茶和瓜子已经摆在桌上,女主人得知我们还没有吃晚饭,早已麻利地在厨房忙活开了。到水池处洗手,才发现那里有一个汲水的泵井,倒了些水进去,压了几下,就有水涓涓地被引流出来,冰冰地凉,小时家在农村,也有这样的井设在院子里,水从地下深深处压上来,周遭的几户人家的吃用便靠着它了,不想在这里重又见到,那是几多年前的事情呢?回到桌前,伙伴已经捷足先登,暖暖地坐在火盆里喝茶、嗑瓜子、和主人闲聊。所谓火盆,就是一个大大的圆形或半圆形的木桶,下面生了炭火,人坐在里面,脚下暖暖的,腿上再盖上个小毯子,南方冬天的阴冷便被远远地抛开了。当地人说:“手捧玉米果,脚下一盆火,除了皇帝就是我。”一派怡然自乐的悠闲。我们便先领略了这“一盆火”,在第二天的早餐吃到了“玉米果”- 就是玉米面作的糕饼,白色,三角形,粘粘的很有韧劲,很像是年糕,主人不说,如何也想不到是用玉米作的,与北方常见的玉米面贴饼子大相径庭。与朋友对坐在火盆里,主人家的猫咪不声不响地从另一个火盆中钻出来,乖巧地偎在我的脚旁。朋友说我是有猫性的,哪里的猫咪见了我都很亲近,想想上次在丽江,与旅店的猫儿也是相处甚欢,不由得有些相信。说话间,女主人已经把晚饭端了上来: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一盘黄山特产的笋尖炒肉,还有一个红烧排骨。其实还有一个青菜的,只是不小心跌了盘子,女主人要重新炒,被我们劝住了,这已经足够丰盛了。 确实饿了,加上这家常的饭菜比之这几日里饭馆的饭菜别有一番亲切,不一会儿就盘盘见底了。女主人自去收拾,留我们依旧围了桌子,和男主人闲闲地聊天。直到此时我们才有空道了一声打扰。

  男主人叫余福来,四十左右的年纪,样子很周正,透着精明,只是那精明并没有咄咄逼人的锐气,反倒带着些柔柔的腼腆。说起旅游的话题,他说,倒也没怎么出去过,一来是因为这个旅店拴着,虽然不大,但在四方朋友间颇有些口碑,交给别的人代管就担心哪些不周到的地方坏了招牌;再者,外面的世界对于他并没有太多的吸引力,“其实我也出去过,但时间很短,也没有觉得外面有什么好的,还是在家里自在些。”余老板说,有闲的时候,在村子里泥土小径上漫无目的地走啊走的,遇到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和善地朝你微笑打着招呼,或者在某个晴天丽日的下午,躺在山上某个缓坡的草地上晒晒太阳。他说,他的世界还是在这里吧,在这里可以感觉到被尊重,被认同。不过,相对于传统的村民,余老板却是特立独行的那一个,他是村民们眼中的另类,因为他那些漫无目的的游走的闲适;更因为是他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用自己买下的老屋开了这村里的第一家家庭旅社,并且经营得有声有色,简直成了宏村的标志之一,他在村中也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们告诉他,他和他的居善堂在网络上有着很大的名气,他又一次露出了他的颇有特点的腼腆的笑容,“还是来的朋友们比较捧场啊,我们自己也尽可能做得精心些么。”边啜着茶边听着主人的闲谈,他的精明与腼腆和谐于一身,他说,这里的客人大多是回头客,或是住过的朋友介绍来的,而这个春节的住房已经基本上预定满了。“过节的时候才热闹呢,放鞭炮,整个村子山响,我们还请了堂会呢,黄梅戏,就在这里唱。”他的一双儿女已经睡下,女儿已经十四五岁,上中学;儿子四五岁,在上幼儿园。他贤惠的妻已经收拾好碗筷,此刻正在忙着给我们准备洗澡的热水和晚上的暖水袋。我看着他,看他脸上满溢着的幸福与满足,他的确感到幸福,因为这里有他想要的生活。

  我们是居善堂惟一的客人,我甚至想也许我们是宏村今晚惟一的客人。到二楼即通常所谓的绣楼看过,我们决定还是住在楼下的老房子里,那个房间同样有一个老的雕花木床,暗红的漆有些斑驳,一些地方露出沉沉的木色。和主人打了招呼,说我们明天会早些起来,到村子中走走。主人点头,示意我们到时候径自开了门去就是了。一夜便无梦,沉沉地坠入在黑甜乡中,朦朦胧胧地在一阵公鸡高亢的鸣叫声中醒来,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外面天色已经微明。朋友说那公鸡是溜溜地唱了一夜呢,我倒是不知道,许是白日里玩得太疲倦了吧。

  蹑手蹑脚地起来,穿过天井时才发现原来这后面还有个小园,小小的池塘,几尾扎堆的鱼儿,周边栽着些花树,大多我都不认识。印象深深的是池边的一株柑橘,上面已经有累累的果实。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吃过饭后,主人曾经拿了两个橘子给我们吃,甘而略酸,极清香。因为这几日游走于外,吃饭便没了规律,常常就是各种巧克力充饥,曾戏言这几日把这一年的巧克力都吃光了。陡然见了这般爱物,自然大喜,边吃边赞,那橘子就是从这树上采下的呢。昨晚真的是太倦了,竟然浪费了这么清雅的一个小院,不然,倚在池边的美人靠上,谈谈天,看看星,该是何等惬意的事情。不大的小园中,水池、花树、廊棚、美人靠、水井一应俱全,还有个圆圆的月亮门,门前栽着一株花树,象是牡丹,只是现在不是季节,也看不出端倪。若是花开时节,圆月当空,花团锦簇,就是人们常说的花好月圆吧。越想,越觉得辜负了昨夜的月色真真的罪过。旁边的一棵花树上结了一串串鲜红的果子,葡萄样的只是果子极小,只有黄豆大,后来问了主人才知道那叫天竺。这里的习俗姑娘出阁时要采了艳红的天竺果放在嫁妆上,会求得一生的吉祥如意呢。因听主人说天竺极耐寒的,便讨了些果子带回北京,也不知道种不种得活;据说插枝容易活,那看着娇嫩的天竺其实极好养的,但总不好意思要主人折了枝送我,便作罢。回房间路过天井时,突然看见边上有一盆佛手,结了几个金灿灿的佛手瓜,这主人看来真是个性情中人呢。宏村的民居大多这样,总会辟出一个花园亭廊,虽然小小的,却不失清新雅致,该是一家人休闲的地方了。

  那天下午离开宏村的时候,对居善堂真有些不舍,想着什么时候还来,安安静静地住上些日子,不知会将时光研磨成什么样子。

  水色宏村

  在宏村清晨醒来,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外面微明的天光。冷冷的,到处都是冷冷的-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甚至口鼻间微微的呼吸。南方的冬天就是这样,屋里屋外几乎没有温度的差别。

  抽开木制的门闩,厚厚的木门被随手吱呀呀地推开,门外是粉墙,一路高上去,抬头就看见黛色的砖瓦,两墙之间就是窄窄的巷弄。顺着小弄往前,身边有清清的流水在渠中静静地流淌。这沟渠就是水圳,九曲十八弯地流经这村中每一户人家的门前,于是每个宏村人都可以夜夜枕了清流入眠。来之前,查阅了一些相关的资料,所以虽然是初到此地,对于宏村感觉并不陌生。据说明代永乐年间,宏村汪氏76世祖汪思齐,曾三请休宁著名的风水先生何可达,在村中的天然泉眼上凿建了一个半月形的池塘,即为月沼,然后又开凿水圳引村西的阳水与属阴的泉水汇合成“内阳水”,所以才保佑了宏村世代子孙的绵延。宏村的村规规定,水圳中的水在早晨8:00钟之前只供饮用,不许用于任何清洗。因为那时澄汰了一夜的水是最为洁净的。现在很多人家已经用上了自来水,或是井水,渠水的作用就没那么重要了。水圳更多的是作为人类建筑史和水利史上的奇观存在着。后来,宏村更形成了举世无双的“山为牛头树为角,桥为四蹄屋为身”牛形村落,所谓牛角树就是指村口的两棵古树,一为红杨,一为白果,每一棵都要几人合围,村中有了红白喜事,村口的两棵树便成了道场。 而月沼就是牛胃,水圳是牛肠,村南的南湖就是牛肚。两汪水和这弯曲的水圳,荡涤得小村分外清秀。

  在小巷里穿行,渐渐就迷失了方向,手中只拿了客栈老板的一张名片,背面印了宏村卧牛的模样,月沼在哪里呢?路上有早起上学的孩子,穿的比我们单薄,冻得微红的手捧了几本书在胸前,经过我们之后还回头看着,眼神里虽然陌生却也和善。于是上前问路。那孩子伸手往前一指,看我们的神色依然迷惑,说:“我带你们去吧。”就在前面走。到了一个巷子前,站定,指着右边说:“就是那边了。”我们道了谢,她微微一笑,回身走了。

  等到真正站在月沼的面前,才知道它有多美。一个半月形的池塘,镶嵌在黛瓦粉墙之间,像一个莹润的玉珏,却又比玉珏多了一份通透,水面上微波不兴,平滑如镜,映着周遭环过的老旧房屋和一方瓦兰的天空。静静地看了半晌,才喃喃地嘟囔了一句“真美。”除此之外,我们竟然找不到更多的词汇表达我们的感受。一个妇人出来了,拿了小小的折凳,靠墙坐了,手中忙碌着活计,她便也成了这水中图画的一部分;又一个老者出来,走到河边蹲了身,在河中刷洗着什么,水波就一漾一漾地荡开去,水里的房子就集体地扭曲起来了。空气中有淡淡的炊火的味道,村民起火做早饭了。

  离了月沼,往村南走就可以寻到南湖。南湖也是半月形的,环过了半个村子,湖中一条青石板的小径,连着一个小小的拱桥。走在小径上,左边有半池残荷,荷叶已经不见,只有枯褐色的荷茎犹自擎着,可以想见夏日时分,满塘莲叶青碧,菡萏花红的盛景。小桥高高地拱起,在电影《卧虎藏龙》中,李慕白曾经牵了马,缓缓地从上面走过。远远看去,南湖又像一张拉满了的弯弓,而这小径石桥便是弦上蓄势待发的箭了。清晨时分的南湖分外地清静,我们拿着不专业的傻瓜相机伸伸缩缩地网罗着它宁静的美景,天极澄澈,水也是,都是淡淡的兰灰颜色,岸上是粉墙黛瓦的房和泛着淡淡青色的树,许是江南春早,也或者这里的树本来就是经冬而不凋的。不管是兰灰、粉黛、还是淡青,每一种颜色都浅淡而分明。那天拍到的照片极美,倒影与实物连成一片,难以分辨哪个是真的,哪个是镜像,倒是朋友心细,分辨出了水中镜像略略暗淡些了。

  过了小桥,来到湖的对岸,看对面就是南湖书院。古徽州人商学并重,不论是读书以光宗耀祖,经商而富甲一方,总之是要有所作为才好。宏村有两个人文景观,一个是承志堂,清末大盐商汪定贵的私宅,距今已经140余年,共有7处楼层,九间“天井”,60余间厅堂,136根木柱。院、堂、厅、廊一应俱全;甚至有专门用于搓麻将的“排山阁”,专门用于吸食鸦片的“吞云轩”等等。承志堂的木雕极尽繁奢精美,虽然经过岁月的洗涤仍然金碧辉煌,由此可以一窥徽商鼎盛时分的排场;另一个就是这南湖岸边的南湖六院,进得大门看见一个影壁,上面工工整整地书写着《朱子家训》:“黎明即起洒扫庭除……”,站一会儿,仿佛就能听见学童们清澈稚嫩的读书声,朗朗地传入耳中。

  背依青山,村绕流水,宏村有的不仅仅是粉墙黛瓦,雕梁画栋的民居,不仅仅是深厚的历史文化的沉积,更有这两汪碧水、一脉水圳滋养出的清韵绵长,难怪在众多的徽州古村落中,惟有它独享独世人的青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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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红立来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