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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生命的灯——与九十九位藏民的心灵对话》第九章 离天最近的坝上牧民

央视国际 2003年12月18日 13:11

  

睡在羊圈旁边的牧羊女

  1994年8月22日日记

  夜里因为胃痉挛,到早晨三、四点钟还没睡着。只听子选又打呼噜,又磨牙,和工觉啦的呼噜声形成了南北呼应二重奏。临睡前主人把炉子里塞满了羊粪球,屋子很暖和,因为谢导和玉珍老师睡的地方离炉子只有咫尺之距,烤的他俩难以入眠。只有葛师傅和张兵睡得特踏实。快天亮了,我才迷迷糊糊睡着了。待我醒来的时候,这一屋子的人都不知了去向。

  没睡好觉,再加上我们已经进入海拔5000米的高原平坝,因缺氧导致的身体不适使我觉得全身无力,话都懒得说了。

  吃早饭的时候,子选对我们大家说,快天亮的时候他被冻醒了,便从地上爬起来,到外面转了一圈,他意外地发现女主人带着她的4岁女孩背朝草地,面朝天地睡在羊圈旁边。这可比睡在屋地上冷多了啊!他自愧不如,不敢再有什么想法,回到屋子继续在地铺睡觉。

  张兵接着说:“这一觉我算是缓过劲儿来了,天刚蒙蒙亮我就被这家女主人干活的声音吵醒了。我来到屋外,想观测一下摄制景点。藏北高原牧区的早晨实在是太美了。在羊圈附近,我看见地上扔着毯子,那是这家守圈人还没来得及收拾留下的。我打算拍张细部照,万万没有料到,我从镜头里看见了一个正在睡觉的小女孩儿。露水打湿了草地,我摸了摸毯子,很潮,虽然我穿着羽绒服,但依旧明显地感到寒意的侵袭。我太佩服这母女俩了。”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扯到城里孩子的脆弱与娇气。

  世界上最复杂的莫过于人的生命,一个城里的孩子,在舒适富裕的环境中生活,穿得暖,却会感冒,吃得好,却会拉肚子,特讲卫生,却能得上肝炎。然而,在藏北牧区恶劣的气候环境中,这孩子从生下来不久就与她的妈妈一起在户外守羊圈,但却显得很壮实。人的生命潜能是无穷尽的,开发它的最好环境不是舒适,而是险恶、艰苦。事实证明,高度的物质享受只能使人的生命周期越来越短,而艰苦的生活环境却能不断激活人体内被长期抑制的生命潜能。

  玉珍老师告诉我们,她的女儿小时候的生活就是这样。这使我记起她女儿白玛央珍写的《牧场孩童眼里的春夏秋冬》中的一段文字:“我的姑姑总是带着4岁点儿的我,露宿在离羊圈近的地方,那是为了守圈,以防晚上熊狼之类的野兽来袭击羊群。那时的我才知道电筒光照着的羊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无数个小萤火虫。也只有那时的我才默默数着天上的繁星。”

  只有草原牧女知道天上的星星有多美,关于这一点,城里的孩子是无法体会的。

  吃罢早饭,玉珍老师从主人那里获悉,附近不远处还住着一家牧民,男主人是位神汉,于是,我们决定再逗留一天采访神汉以及他的降神过程。

  上午,谢导带着摄制组的人去神汉家了解情况,我被留下休息。为了不耽误下一步采访工作,我同意了,坦率地说,此时的我确实也觉得力不从心。

  晚上8点,我们赶到神汉家拍摄降神全过程。

  

即将消失的皮囊

  我们逗留的这牧民家,有3口人,男主人是个瘸子,拄着一根单拐,看长相显得比女主人年轻,但实际上比女主人年纪大一些。他俩目前只有一个4岁的女孩儿,那孩子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张兵扛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对着她,一下子吓哭了。她爬起来光着脚哭喊着蹒跚地朝家里跑去。张兵怕主人产生误解,提着摄像机跟进牧民住的那间房里。

  主人家有两间房,主人住的这间大一些,屋里没有什么摆设,一个角落堆放着锅碗瓢勺之类厨具,一个角落堆放着一袋一袋的东西,有奶渣、青稞和炒熟了的糌粑粉等等,另一角放了一张床,还有一角立着一个颜色鲜艳的立柜。屋子中间摆放着一个铁皮炉子,炉子前方靠墙处有一神龛,里面供奉着佛像。

  女主人对着一个像皮口袋一样东西又是吹气,又是倒羊奶,接着用绳子扎紧漏口,使劲地揣动起来。据说这叫打酸奶,女主人不停地揣着,还时不时地敲打几下。这是我们在西部整个考察过程中惟一看到的皮囊,用皮囊打酸奶是藏族牧区古老的习俗,但是,随着牧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多数牧民家庭都由原来的游牧生活改为半游牧半定居的生活,盖一座砖瓦房,冬春住,到了夏秋季,便把帐篷搭在水草肥美之地放牧。皮囊是适于搬迁的用品,搬家的时候把皮囊袋搭在牦牛或羊背上,由于它比较柔软,牛羊驮着它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如果是把木桶之类的东西放在牛羊背上,恐怕它们会发脾气的。当定居生活成为西部牧民的一种主要生活方式后,酥油桶事半功倍的劳动功效自然受到牧民的青睐,于是人们纷纷舍弃了皮囊,购置酥油桶打酸奶,就这样,皮囊渐渐消失了。

  牧民家很有意思,家里的活儿几乎全是由女主人来做,这家女主人夜里带着孩子睡在羊圈旁看护羊群,早晨起来放牧、做饭、制作储存食品,一件事情做完了,又开始了下一件,好像有干不完的活儿。男主人可非常轻松,一上午没见到他做任何家务事,我见他做的惟一一件事就是玩味吕毅留下的一架望远镜。他不停地举着望远镜向远处了望,凭借一条腿一根拐杖会对着一个方向看很长很长时间,那形象就仿佛是一位在冷静思考什么重大作战方案的将军。

  中午,男主人为我们送来一些酸奶,谢导觉得白吃白住不合适,想给主人一些钱,但又不知道该给多少,便婉转地问了起来,不料那男主人却说:“有钱就给点儿,没钱就算了。”他对金钱的淡漠让我感到自残形秽。

  我们是第一次深入到高原牧民家里,面对面地仔细揣磨他们。在这恶劣、艰苦的环境中,他们这一家老小给我的感觉却是健康、豁达、坦然、平和。他们并不在乎我们这一大伙人的到来,我们的汽车、摄像机、三脚架、照相机、录音器材,还有我们这伙穿着与他们完全不同的服装,吐着他们很难听懂一句的北京腔的外来客,都不曾引起他们的好奇,纵使摄像机的镜头在咫尺之距对准他们,他们也无动于衷,竟能做到视而不见。

  当镜头把这家人的羊群、睡孩、挤奶的妇人与大自然的美妙全部收进来的时候,我们都强烈地感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非凡。谢导后来对我说:在这户牧民家拍到的画面是最美的。

  我想,上帝是公平的,他把最宁静、最宏大、最圣洁、最神秘的大自然美赐予了一户看似平常却不平常的牧民家。我们虽然看不到他们在想什么,但是,我相信他们的心境就像这些壮丽的景致,就像这些宏伟的画面,它们与自然之间是相融的,和谐的。

  只有博大的心怀,才配得上这博大的自然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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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郭翠潇来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