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的台湾印象

　　主持人:说到中国的书画艺术，可以说他是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而且我觉得书画艺术就好像是京剧一样，可以称得上是我们的国粹了。我知道您1997年的时候去了一次台湾，那么您跟台湾同行在交流的过程当中，您觉得他们在中国书画方面的继承、发展方面有什么自己的特点？

　　李燕:当我们的展览会，两岸的书画家的联展，在台北孙中山纪念馆举行的时候，当时海基会的焦仁和先生光临会场，他说过这么一段话。他说我如果不看这个展览会的题目的话，我简直分不清楚哪些是大陆画家的作品，哪些是台湾画家的作品，确实是这样，因为我觉得，我们基本的路数都是一样的，所谓路数，就是说我们这个国画，他从技巧、美学观念，价值观念，都是沿着这样一个国画发展的主流过来的,一脉相传，就好像海峡两岸的人的模样，分不太清楚,他是一样的。台湾画家我接触他们基本上是票友或票友下海，其实他们最早多一半都是属于书画爱好者，但是也有少数是过去老艺专毕业的，其中有个别的，还听过我父亲李苦禅教授讲的课。当年是从大陆过去的，那资格就很老了，因为我父亲要是在世的话，今年就101岁了，所以那些老艺专的学生在那儿已经成为老前辈了，岁数相当大了。

　　一提起我父亲的名字，他们很熟悉，因为他已经成为美术史上和张大千先生、徐悲鸿先生，这是一辈，一代人过来的。尤其是在张大千先生晚年，他从巴西回来定居在台湾之后。挺想念这些个画界老朋友，我父亲当然也是很想念大千先生，但只能通过第三地的朋友给传个口信、带个自己的手迹，这样来聊解思念之情吧。所以，老一辈的中国书画家，他们多年，尽管由于种种原因，海天相隔，但是情思不断，神交不断。我常说，中国的绘画艺术、书法艺术，就和中国的文化一样，从三皇五帝时至今后，如浩浩长江无一日一时休止，在大陆如此，在台湾也如此。台湾书画界这些朋友，他们特别钻研上心，就说那种心气，下的功夫，跟搞专业的没什么区别,相当认真。我们从台北到台中、到高雄，一直到台湾最南边，就是从地图上看，台湾像一个小树叶，底下那树叶的把，那叫鹅卵鼻，那是最南部了，这一路上，书画家们特别热情，尤其笔会的时候，那真是不分你我，你画一张，他画一张，我看你画，你看我画，什么叫交流，这才真是叫交流。

　　主持人:我知道在台湾有不少山东籍的老乡，您有没有碰到？

　　李燕:碰到了，他们离开家乡几十年，真是怎么改乡音也改不了。我一听就知道，这是胶东的，离日照不远，这离黄县不远，那儿离掖县不远，当然我不是胶东人，我是鲁西人，高塘的，听他们这个乡音底音，也勾起我来谈点带点方言味的笑话。我说现在有的人到胶东去，在那投资，我说在那您要往台湾带点什么东西呢？带土产呢？当然最有名的土产，一般来说，应该选即墨老酒，当地的一种酒，一种酒，但是我说如果说你们不是山东人的诸位朋友们，你们要去，你到商店里讲，哎，小姐，我要买两瓶即墨老酒，可能她不知道你要买什么，因为当地呀，不叫即墨老酒，墨读的是古音，密，所以前边加个感叹词，哎，两瓶即密老酒，这她才知道你要买什么东西，结果呢，我真没想到，等我一讲，他们一听乡音，有的眼圈都有点红，这是我始料不及的。我真没想到，还有这效果，本来我讲的是笑话，但是我发现，他刚笑完了之后，就不像一般的那么笑了，好像若有所思。

　　主持人:那么在台湾这十多天，您从南到北跑了不少地方，给您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李燕:最深的就是，整个来说，觉得台湾对于传统文化，继承的应该说比较深，融化在生活的各个方面，由于种种历史原因，我觉得有些在大陆上好像意识不到的东西，在那儿还有，咱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到处都有些个汉字写的牌，对不对，招牌，招牌或者一般的牌子、告示，我就发现，不管哪，那怕一个很小的地方，他只要亮出一个给大家看的这种字牌，那个书法都特别讲究，因为我们从小受传统文化的教育，都知道我们故宫的国宝，因为那时日本侵略者要占领北京，所以当时中央政府把其中大部分字画，都运到台湾去了，辗转运到台湾，我觉得台湾的文物保护工作做的非常好，那些个文物的陈设，保管都让人感觉非常内行，他不但有过去从北京故宫挪去的祖宗（留下的）文物，还有最近这些年流失出去的重要文物，他花重金收来了，其中有一套编钟，那是春秋战国时代的，一整套编钟，非常好，他不知花多少钱，那肯定便宜不了。买来了，放在那个恒温恒湿的柜子里，让我们看，特意让看，说这是从海外市场上买回来的，抢救回来的，另外我对台湾的印象还比较深的，有一点，就是他的环保意识很强。当然这是一个岛，这是生存环境逼出来的，总而言之，我们从台北一直到鹅卵鼻这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职业的人，他都很热情。说实在的，看看日历才理智地知道，我去台湾访问离现在两年多了，但是一闭眼，觉得就跟昨天的事一样，尤其是他们有个别书画家到北京来。我们又坐到饭桌旁的时候，我当时显得像做梦一样，我们是在台北的饭桌旁，还是在北京的饭桌旁，恍如昨日，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