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拉赫马尼诺夫——寻找回来的开始
|
|
|
达达走了，目送着列车远去，直至在我的视野里消失，泪水趴在我的脸上，不动。
坐车回家，屋里一片狼藉，只因今晚又要搬家，不愿去细想这是半年内的第几次迁移，仅是一个异乡客生活的必需品，都习惯了。用水润湿发涩的喉咙，打开音响，是熟悉的拉赫马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
燃起一支烟斜靠在竹沙发上，钢琴的心跳声已经盖过了电流带出的最后一丝杂音，平静让我闭上眼睛，昔时又在烟雾里重现，来到了去年的夏末，还住在等候开发的一片灰色调村落的日子，某个傍晚，日落昏黄，远处的都市楼宇渐渐模糊，屋内依旧酷热，和达达去散步。走过那条永远凝固马粪气味的小路，在跑马场外的绿草坪可以舒舒服服的躺下，风过微凉，我们静静地聊天，没有啤酒，没有音乐，却有许多的往事变成了童话从嘴唇边滑落，真实而自然，天与地都异常亲切，记忆在做瞬间的停留。
弦乐响起。悠悠然融入钢琴营造出的氛围里，音乐丰富了许多。突然弦乐变得猛烈，让声音从四面八方逼过来，迫使我竖起了腰板，而琴声也不再温文尔雅。一个音符接着一个音符的拔高，不甘被弦乐所压制，巨烈的争斗僵持着，让我透不过气。我待着，直至钢琴声再度平缓地浮出水面，只剩下被手指夹得扁平的过滤烟嘴和烟头的一片死灰。现在，我需要在一杯水里找回平静。
第二钢琴协奏曲继续它激烈的跳动，像要把手不断地伸长，将厚厚的乌云撒碎，让阳光洒向大地。此时，这样的阳光穿过屋里每一扇敞开的窗户，停泊在我脸上，温暖了冬天也温暖了我。这温暖从世纪初开始。
1900年，困扰了拉赫马尼诺夫三年的神经衰弱终于痊愈，这个因心理原因造成的心病使他丧失了创作的勇气，幸运的是他有一个热心的朋友达安医生。达安望着失去了自信的朋友，他给予拉赫马尼诺夫的帮助并非只是一个医生对于病人的简单慰籍，精心为朋友创造一个寻回自信的途径。冬天去了，雪融成水是对逝去的一种记忆，拉赫马尼诺夫不再需要躲在封闭的小屋里承受病痛，他推开尘封已久的窗，让不再为清扫街上积雪忙碌的老人，在阳光的指引下微笑着走进他的视野里－－老人悠闲地划亮火柴把烟斗点燃。
自信使他用笔抒发此刻按奈不住的喜悦，所有的伤悲、迷惘、幻想和幸福都被真实地记录，创作让生命不朽，每一个跳动的音符都浸透了他对达安的感激。他迫切地想见到达安。夜晚，他和达安在纯烈的伏特加里共享第三乐章激荡出的绚丽高潮，体会这平静时刻。
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带着满身轻松和激情重燃，达达走了。
一年前，他在多年的恋情快要变成仪式的时候，却向往事告别，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南方。对陌生城市的新奇让他感到了逃避的欢愉，可这脆弱的逃避被六月里一位兄弟的婚礼彻底击碎，现实中，他不得不沉浸在对与不对的反思里，这让他不安。于是他开始不断地搬家，不断地去给自己营造一个新鲜环境，来平抚不安。可新环境很快就被熟悉，他跌入更大的不安里，缺乏信心地生活。
在这个城市呆久了，身边的朋友也多起来，忙碌完工作，大家围坐在一起，说些志趣相投的话题，实实在在的轻松让他不再盲目幻想下一个新家，有了更多置身事外的时间，快乐愈多也愈让他清醒，对与不对的困扰离他越来越远。追忆只是生活大餐里的调味品，有一点就够了，它不能无休止地替代生活。每一天都在改变，变化里拥有一点追忆的沉思更能明白自己真正的需要，自信让生活变得更有目的。
第二钢琴协奏曲以钢琴和弦乐的激情对话作为它最后一个乐章的结束，但拉赫马尼诺夫的叙述才刚刚开始，跳动的喜悦使他心情舒缓。他自信地让述说从世纪初开始，不断地展开，直至1945年去世。
还在几个钟头以前，达达一个人重新上路，这一次他要去更遥远的北方，不会是另一次盲目的搬家，车窗玻璃里的他如此平静。随着第二钢琴协奏曲的最后一个音符和一丝日落被过去的某一时刻凝固，我开始幸福而忙碌地搬家。文/网友：土豆泥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