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冬天的一把火 之二
纽股之夜与茹斯博士
对所有参会者来说,整个会议期间,最难忘的可能就是会议第三天晚上,在纽约股市举办的晚会(Gala-Soiree)。那晚,整个华尔街都被纽股大楼的灯光映照的如梦幻般瑰丽。在数百名威武的纽约警察和骑警的护卫下,当穿着争奇斗艳的晚礼服的人们走进纽约股市的交易大厅时,眼前看到的是一副比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入场式还要壮观的画面,毕竟,奥斯卡的影星们只是娱乐圈里的红人而已,而今晚到场的宾客则云集了给这个世界“定调子”的人们,可以说,这些各国的政坛精英,工商巨子,学术泰斗,以及来自中东,欧洲的皇室构成的人群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掌控着这个世界的财富,权利,智慧与荣耀。
不惜血本的纽约股票交易所主席理察德 格莱索在几个小时之内将收市后的纽股交易大厅以及整个纽股大厦魔术般的变成了一个盛装晚会的现场:一进大厅就可以看到四个主题现场音乐区域,客人们可以在品尝世界各地美食的同时欣赏当地的音乐:首先是“美洲之歌”,巴西最著名的打击乐手Cyro
Baptista 与Gabriela Anders合作,演绎出奇妙的声响来衬托更加丰富的美洲美食。然后是“卡萨布兰卡之夜”:人们品着摩洛哥的薄荷茶,吃着北非特有的豌豆泥,感受浓郁的卡萨布兰卡风情与音乐。在大厅的另一个角,“非洲韵律”:,格莱美奖得主
Ladysmith Black Mambazo 以及百老汇新宠,音乐剧《狮子王》主唱Tsidii Le
Loka,在用歌声把人们带入非洲草原的热力与动感。最后,在可以尝到北京烤鸭和泰国辣蟹糕的地方,来自亚洲的音乐家们在展示东方文化的魅力。而在纽股的6楼古色古香的会议厅里,法国著名女高音Nicole
Renaud 和Juilliard 四重奏组合让来宾们在顶级香槟酒的陪伴下感受古典的气息。在7楼的Rock’n’Roll
Café, 大家听到的则是怀旧的Elvis和 Motown, 摇滚传奇Bruce Morrow,与纽约的Johnny
Maestro,Gray US Bonds合作,让客人们一改平时的严肃与拘谨,在载歌载舞中过足大众音乐的瘾。
这种社交场合的意义和痛苦之处就在于你要不断的和人打招呼,寒暄。在这一点上纽股之夜也未能脱俗。而我尤其觉得负担沉重,因为,我的身边有一位非常特殊的女士,一位美国文化名人:茹斯博士(Dr.
Ruth)。
茹斯博士是一个在美国家喻户晓的名字。1928年出生,身高不足1米5的她是美国最著名的性学专家(sex
therapist),纽约大学教授。著有28本性爱指导教育的专著,同时,多年来,还一直在电视台,电台,甚至是互联网上为美国大众传道解惑。
茹斯博士个性极强,虽然已是73岁高龄,但还象一个小姑娘一样健谈,活泼,风趣。在去纽股晚会之前的一个私人聚会上,一个好朋友把茹斯博士介绍给我,一见到我就说:“我非常喜欢你,因为你穿的中式礼服很漂亮,你能帮我也弄一件吗?”
然后朋友又把茹斯博士“托付”给我。让我在晚会上照顾她。我也就把这个重担接受了下来。但没想到的是,年事已高的茹斯博士话特别多(据说从小就这样),见了谁都恨不得说上半个小时。被她挽着胳膊的我只好跟着受累了。后来我还发现:晚会上遇到的很多我的朋友与熟人见到我们都忍不住窃笑,大概是他们觉得我这样一个中国的毛头小伙子竟然被美国的性学专家挽着胳膊,参加晚宴,别样的相映成趣吧。
当晚会结束,我和茹斯博士走出纽股,发现纽约的警察们对茹斯博士的热情远远超过了对政治人物和工商巨子们的,他们可以对比尔盖茨公事公办,但却会心甘情愿的为茹斯博士服务。老远就大喊;“Dr.
Ruth, Dr. Ruth!” 茹斯博士悄悄对我说:“他们看见我就高兴,那是因为,我让他们想起一件他们喜欢做的事..”茹斯博士看上了现在被纽约警察视为珍宝的世贸大厦警徽------一个精致的写有WTC的徽章,那个警察就毫不犹豫的把它送给了她,
而茹斯博士也给了这个警察她特有的祝福::”tonight,you”ll have the best
sex of your life.”
茹斯博士有时候说的话却一点也不显得多。让我颇为感动的是: 回去的路上,只要看见那些保护会场的警察,茹斯博士就会冲他们喊:”谢谢,谢谢你们为我们带来安全,谢谢你们的照顾。“
上千名参会者中,可能也只有茹斯博士多说了这么一句话。但这句话,对那些在歌舞升平的纽股大厦外的冷风里巡逻了一夜的纽约警察来说,则也是冬天里的一把温暖的火。
又见佩雷斯
与佩雷斯初次相遇是在外交学院读书的时候。那是在拉宾遇刺之后不久,时任以色列代总理的佩雷斯访华期间来到学院演讲并与师生座谈。记得当时佩雷斯的演讲非常感人,尤其是一段关于拉宾是如何为了和平而付出生命代价的描述让我们几乎落泪。在随后的座谈当中,我向佩雷斯提了一个问题,内容大致是有关巴勒斯坦与以色列在耶路撒冷归属问题上的分歧。这个问题事先是经过外交学院的专家审定认可的,也许换一个时间地点并没有什么。但那天,也许是因为还没有从老战友拉宾的不幸中完全恢复过来的原因,佩雷斯突然变得非常激动,立刻开始慷慨激昂的向我们讲述为什么耶路撒冷自古以来就是以色列的领土。而我则感觉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是不是惹这位已过古稀之年的老政治家生气了。所以,座谈结束之后,我来到高大威猛的中东保镖们寸步不离的佩雷斯的面前,向他表示歉意。没想到,他慈祥的笑了笑,说道:“你的问题问的很好!来,过来”,边说边搂着我和另一位同学合了一个影。到底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政治家,那一瞬间的佩雷斯更象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这次在纽约,有幸再次与现任以色列副总理兼外交部长的佩雷斯相遇。依然是贴身保镖随时护卫,即使是在酒会上也不例外。当我再次向这位又饱经风霜的政治老人问候的时候,出乎我的意料,短短的自我介绍之后,年近80的佩雷斯竟然还记得5年前在外交学院的那一幕。我向他汇报了一下我的情况,告诉他我没有选择去做外交官,而是成了一名中国的新闻工作者。佩雷斯慢慢的笑着对我说到:“好,这个工作适合你,你本来就是一个会问问题的学生嘛!”
佩雷斯与茹斯博士之吻
茹斯博士有一个习惯,见到谈的来的人,说道高兴处,就会对那个人说:“来,给我一个吻,给我一个吻!(Give
me a kiss,give me a kiss!)。” 那两天里,在她的要求下,给她献吻的男士女士算来也有不少。可最要命的是,当我们的茹斯博士碰到倍受景仰的佩雷斯外长时,
也不知是真不认识他,还是假不认识他,还是干脆就是看准了,竟然也冲着佩雷斯喊到:“Give me a
kiss,give a kiss!”。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吃了一惊。而颇有风度的佩雷斯也算是给足了茹斯博士面子,略有迟疑后,真的弯下腰来,给了茹斯博士一个吻。可惜当时的我没有带相机,否则一定会拍一张得国际大奖的照片。
大师指点下的贸易小组
在全球明日精英(Global Leader for Tomorrow)这个组织里,来自世界各地的青年们还自由组合,成立了各个不同主题的课题小组。来自加拿大的国际贸易律师巴里
爱伯顿,来自德国的投资银行家大卫 卡曼斯基等与我共同发起了一个关于自由贸易的课题研究小组。小组的成员中还有一个来自英国的名叫马修
吉百利(Mathew Cadbury)的积极分子。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些耳熟?没错,他就是著名的吉百利巧克力家族的接班人。我们总是戏称他为“巧克力先生”。
这次在纽约大家相聚,时逢规模空前的经济论坛年会,机会难得。作为一个刚成立的课题小组,自然需要得到大师的指点,好在课题小组里大有神通广大之人在。关贸总协定以及后来的世界贸易组织的前任总干事,现为高盛国际(Goldman
Sachs)主席的彼德 萨瑟兰(Peter Sutherland)是第一位同意为我们这些小子辈们指点迷津的大师。
2000年中国经济高峰会时我曾经采访过他。印象里的他惜时如金,来去匆匆。这次一向低调的他能给我们1小时的私人会见时间,实数难得。作为自由贸易的积极倡导者与实践者,他为我们分析了当前反自由贸易,反全球化势力的组成与动因,以及欠发达国家究竟应该如何面对全球化。他认为:许多反全球化势力认为跨国公司倡导自由贸易是出于唯利是图的可耻动机,而事实上,这些反对自由贸易的非政府组织自己的动机也并不纯洁。许多看似是全球化带来的负面影响,其实根本上是由于欠发达国家自身的管理混乱以及过度的贸易保护主义造成的。他还拿印度,阿根廷等国家作了个案分析,并反复强调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必将为自由贸易的进程注入了新的,巨大的动力。
不吃坚果的美国贸易代表罗伯特.佐利克(Robert Zoellick)(照片)
提起美国贸易代表,中国人首先想到的可能是那位在中国入世的决定性文件签字后同石广生部长握手的那位笑容可掬的女士——巴尔舍夫斯基。而布什上台后,于2001年2月就任美国历史上第13位贸易代表(USTR),以及首席贸易谈判代表及总统首席贸易政策顾问的罗伯特.邹里克(Robert
Zoellick),虽然也在上海的APEC峰会上露过面,但似乎还不为我们所熟悉。而就是这位罗伯特.邹里克,这位美国外交最高荣誉——杰出成就奖(Distinguished
Service Award)的获得者,却曾在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乌拉圭回合(the Uruguay
Round)的谈判中,以及APEC的成立启动过程中起过举足轻重的作用。现在的他同时还是美国首席贸易谈判人及总统首席贸易政策顾问。
我们这个课题小组有幸请到的第二位大师,正是这位留着一撇极具个性的小胡子的贸易代表。这次的私人会见特别有意思:因为安排的仓促,会见的地点竟然最后选在课题小组成员——来自加拿大的律师巴里
爱伯顿所住的酒店套间的客厅里。而大名鼎鼎的罗伯特.邹里克竟然也就毫无架子的准时赴约,丝毫没有觉得委屈的意思。当穿着米黄色风衣,身边仅仅带着一名助手的他出现在客厅门口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他主动向我走来,伸出手,轻松的对我说到:“你好,我是鲍伯(罗伯特的爱称)邹里克”。他接着又主动向课题组里每一个人问候,完全和一位普通的美国人一样轻松与自然,在他的语气与神情中,读不到半点儿官衔与地位所带来的负担与沉重。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主动向一个晚辈问好的大人物。
当大家坐下开始喝咖啡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匆忙赶来的邹里克还没有来得及吃中饭。巴里的夫人急忙为他端来一盘撒满碎坚果的面包,可邹里克看了看面包,欲吃还休,憋了一会儿终于说道:“真对不起,我不吃带坚果的食品。”巴里的夫人连忙表示要出去买,邹里克却坚持说道;“没关系,不用麻烦,我喝咖啡就可以了,咖啡很好!”
就这样,邹里克大使饿着肚子与我们分享他对于自由贸易的思考与理解。他特别强调中国入世给其他亚洲国家所带来的贸易自由化的压力,以及对于整个世界的深远的积极影响。同许多学者与官员一样,邹里克对世贸谈判多哈回合的前景持谨慎的乐观态度。他提醒大家,WTO
还不是一个完全坚固的组织,它的未来也未必一定就是胜券在握的。大家面临的挑战是如何把危险变为机遇。他认为:发展中国家在未来要用更现实的眼光来看待世界。他说道:“尽管我希望不是这样,但事实上:资本是一个懦夫,他不会到让他害怕的地方去。”
眼前的这位贸易代表:削瘦的身材,尖尖的下巴,嘴上浓密的金黄色胡子向两边翘起,敏捷的思维使他的语言几乎没有停顿的空间。如此特别的形象让我观察了好半天,甚至前10分钟都没来得及注意他在说什么。聊着聊着,大家渐入佳境,正说到高兴处,只见邹里克冲着门口大喊一声:“不会吧!你不会真的去了吧!”一句话弄的大家莫名其妙,回头一看,原来,巴里的夫人心疼饿肚子的邹里克,到底还是溜了出去,为不吃坚果的贸易代表买回来了不带坚果的面包。
媒体巨人齐聚一堂 韦伯爵士语惊四座
大会第三天,有一场名为“传媒的未来”的会议吸引了众多的参会者。看看会议的发言人都有谁就明白为什么了: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主席史帝芬
凯斯(Stephen Case), 好莱坞梦工厂(DreamWorks)的老板卡森伯格(Jeffrey
Katzenberg), 欧洲传媒巨人,来自法国的环球威凡第(Vivendi Universal)的主席兼CEO—让-马利
梅西(Jean-Marie Messier),索尼公司的主席兼CEO出井伸之, 以及雅虎的主席兼CEO,前迪斯尼公司总裁—泰里
西迈(Terry Semel)。可惜新闻集团的默多克老爷子没来,否则真是世界媒体四大天王一个不少了。
不仅台上是全明星阵容,就连台下的观众也都非等闲之辈。我刚坐下,就发现旁边坐的人好生眼熟,仔细一看,原来是Richard-----李泽楷。与李泽楷认识也是始于2年前的一次采访,与他聊了一会儿盈科在英国打造的电视台NOW(Network
of the World)的近况,会议就开始了,话题是:911事件之后,全球的传媒对社会所负的责任应该发生怎样的改变。
卡森伯格代表好莱坞表示:对于舆论的引导,好莱坞责无旁贷。好莱坞正在意识到它的电影在世界范围内的深远影响,在有些国家里,对人们行为的影响甚至超过了美国本土。他预言:今后一段时间的电影将以家庭娱乐电影为主,电影中也会有更多的英雄人物和英雄事迹。电影所传达的信息也将发生改变,特别是有关恐怖主义的内容。
美国在线时代华纳的主席史帝芬 凯斯也表示,正因为传媒公司的产品直接作用于人们的心灵,所以更应该对社会负责。索尼公司的主席兼CEO出井伸之则提出:对于传媒来说,要想既做好社会的企业公民(corporate
citizen),又同时保持言论自由有时是矛盾的,要想在这两者之间寻找平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环球威凡第的主席兼CEO—让-马利 梅西认为:传媒一贯的使命是为社会提供精彩的内容,这一点并没有因911而发生改变。911让大家认识到传媒有责任去促进文化的多样性以及全球的相互理解与共容。
在谈到数字化整合(Digital Convergence)的问题的时候,史帝芬 凯斯作了一个精彩的判断,:“我不认为把各种媒介都塞进一个家用的机顶盒里就是所谓的“数字化整合”。这不是传媒的发展方向。我们的目标应是以人为本,赋予人们更多的选择与控制的自由,让他们无论是在用电视,电脑,还是电话的时候都有更大的主动。
他预言:10年之内,电视和音像在内容选择的自由程度和伸展空间上都会达到互联网的水平。
在会议的最后,大家不可避免的又谈到了保护知识产权,打击数字盗版的问题。也就在关于盗版的讨论进行到激烈处的时候,一个有趣的一幕开始了:
我注意到听众中有一位年长的绅士,正不断的弯着个腰悄悄的往前凑,也是巧了,他来到我对面,过道那边的一张椅子边坐下来。我转过头来,发现这位绅士不是别人,正是有“音乐剧皇帝”之称的英国音乐剧作家安德鲁
劳艾德 韦伯爵士,几个月前,当他脍炙人口的作品《猫》《艾薇塔》《歌舞剧院的幽灵》的选段在人民大会堂响起的时候,曾经是轰动北京的音乐盛事。可今天,他究竟要做什么呢?
当泰里 西迈表示听众可以向发言人提问时,安德鲁 劳艾德 韦伯爵士第一个站了起来,操着一口英国贵族英语,典雅又充满激情的说道:“我叫安德鲁
劳艾德 韦伯。刚才各位先生提到盗版的问题,在这里,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有一种艺术形式,是任何时候,任何人都无法盗版的,这种伟大的艺术形式就是---------我们的音乐剧(Musical
Theatre)!”
韦伯爵士的这翻话,显然不是在提问,而且在当时的场合下,也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在场的人们无论台上台下都有些莫名其妙。大家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也没人为他鼓掌,情形的确有些尴尬。果然,过了一会儿,韦伯爵士就又低着头弯着腰悄悄走出了会场。
作为一名音乐剧的乐迷,韦伯爵士的表现我倒是可以理解,还记得98年在伦敦The Royal Albert
Hall看过一场韦伯爵士50岁生日的巨星庆祝音乐会,那时的他就在演出现场大声对观众抒怀:“音乐剧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艺术形式!”出于对自己所从事的艺术的热爱,韦伯不放过任何一个在国际舞台上为音乐剧摇旗呐喊的机会,也算是精神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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