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盛伟--中国射击队总教练  
采访时间:2000年7月18日
采访地点:北京射击场中国射击队孙盛伟办公室
热情、朴实、厚道,像邻居家的老大哥。很多人见孙盛伟第一面时共同的感觉。跟他很熟的一位记者这样描述:貌不出众的孙盛伟是那种将智慧和胸中丘壑藏在平凡背后的人。
 在打完1998年曼谷亚运会之后,中国射击队总教练张恒退休。1999年初,原飞碟组主教练孙盛伟继任总教练。
 中国射击队多年来一直在北京西郊的北京射击场安营扎寨。从热闹的航天桥顺阜石路往西,再往北,十几分钟就到了那处离城不远但没有喧嚣的僻静所在。孙盛伟在这个地方,从运动员到教练,到项目主教练,再到总教练,已经度过了20多年。
 与其说是采访孙盛伟,不如说我是在听他讲故事,讲我们并不熟悉的一段历史,以及我们知道但并不完全了解的一个现在。

小的时候,我的家在大连,我在大连红卫小学读书。学校离射击场很近,我也知道后山上有个射击队。后来我到大连七中读书,参加了学校的田径队,对体育一直很喜欢。
 有一天大连射击队的教练到学校来挑队员,就把我选中了。这样我在上学的业余时间就到市队进行训练。当时打的是大口径步枪,3Ⅹ20,就是三种姿势,各打20发。练了半年多,我就到鞍山参加了省里的比赛,拿了冠军。那是1972年,我还不到18岁。这样就到省里集训了,后来大口径项目国家不搞了,我改练小口径,结果我打的效果就不如大口径好。正好省里要上飞碟项目,我就开始改学打飞碟了。后来教练把我联系到国家队代训。和老队员一起训练,进步比较快,我也练得很刻苦。1974年,第一次参加全国比赛,我获得了第五名,特别高兴。
 这样,飞碟这个项目我就算干上了,越干越喜欢。因为打飞碟用的是猎枪,适合我的性格特点,眼看着枪响靶碎,靶位也开阔,那时打猎的人也多,大家都很羡慕,感觉很有意思。
 当时我们国家开展飞碟项目的条件非常艰苦。那个时代,国家的经济条件不好,没有场地,没有自动抛靶机,要自己挂靶,用手按动发射碟靶。1974年我们国家第一批飞碟运动员出国参加比赛,在德黑兰参加第七届亚运会,到了赛场就感觉不会打。因为在国内训练都是手抛靶,到那儿是声控,队员感觉抛靶特别快,老跟不上。
 但当时就这么个条件。子弹也比较贵,我们完全是自己做子弹,买底火,买火药,做弹丸。很多省是自己倒弹丸,站在几十米的高塔上,把化开的铅往下倒,流出的圆珠按我们的规格要求筛选出来。做弹丸的时候,为了做圆,要往里面加砒霜,那是巨毒品。还有毡垫儿,我们到皮鞋厂,买些棉皮鞋的废毡子,回来后自己切自己裁。碟靶也是自己做,烧火,搅沥青,脸上的皮一层一层掉,脸熏得黑黑的,像非洲人似的。那时候,我有一个理想,因为当时是辽宁队的,就想要争取打成全国最好的,到全国去走一走。
 虽然条件很艰苦,但是自己很喜欢这项事业。
 咱们国家飞碟训练条件有所改善是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1980年国家队进了第一台自动抛靶机。1978年第一次有了进口子弹,一打感觉真好用,我们的"土"子弹用毡垫,进口弹用塑料杯,子弹的控制效果好多了,对提高命中率起了很大的作用。子弹一换,我们的成绩都有了很大提高。后来又换了进口枪,我们以前的枪都是双扳机,第一发打完要把手换到第二个扳机上去,外国枪是一个扳机抠两发,我们都感觉不可思议,他那个扳机到底是什么结构?
 我当运动员的时候,国际比赛的机会非常少,一年往往一次国出不了。到了80年代,一年可以出国比赛一到两次了。现在,好的运动员,一年出去个五次、六次都是非常正常的。加上国内比赛也比过去多很多,这确实是我们当运动员那会儿不能比的。不过那时候艰苦的条件也培养了磨练了我们这批人,当时如果没有对事业的热爱,是挺不住的。现在的运动员,什么都不用考虑,上了靶场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精力集中的打枪,这在我们那个年代都是梦。
 我当运动员当到1980年,已经拿了四次全国冠军。不过那个时候我们的水平在亚洲都是很一般的,跟训练条件很有关系。到1980年训练条件刚有好转,因为工作的需要,北京射击场的领导来做我的工作,因为那时候咱们国家还没有正规的飞碟教练,就想叫我赶紧当教练。实际上1975年我在辽宁队已经是运动员兼教练了,这次是要当个纯粹的教练。
 我开始是带女子多向飞碟。当时我们国家女子双向飞碟水平比较高,因为我们开展比较早。1973年,河南一个老教练叫刘继生,很有远见,在河南率先把女子双向搞起来了。那时候没有单独的女子比赛,是女队员参加男子比赛,但刘教练的队员水平都很高了,像巫兰英,邵伟萍,跟男选手比也拿了冠军。女子多向开展晚,相对就比较弱,在大赛上还没有突出的表现。
 我1980年在国家队接手女子多向以后,下的功夫比较大。在咱们国家,女子项目搞好了的话,往往进步比较快,所以我们也是把女子多向作为一个突破口。80年代初,我们的队员在国际上能打到第三名左右的成绩。到1985年,河南的李莉在世界锦标赛上拿了女子多向的第一个世界冠军。
 从此以后,我们的女子多向基本上一直保持团体世界冠军的水平,也打破过团体的世界纪录。
 1984年的时候,体委要求四十岁以下的国家队教练必须要拿到大专以上的文凭,我就到北体大上学去了,跟徐根宝、王汝南等都是一个班的同学。
 1986年,我在体院的学业结束了。当时女子多向的基础已经打得比较好了,再往下带也很顺利。但我考虑男子水平还比较低,而在国际上,说实话,真正较劲的是男子项目,所以我跟领导谈要带男队员。当时一些领导比较吃惊,因为女子是世界前列,可以拿到比赛的奖金,而带男子,可能一分钱奖金拿不到。
 通过在体院的学习,我也提高不少,过去实践经验上多一些,但也有很多是凭感觉的东西,上升不到理论层次来认识,通过学习,确实对我帮助很大,感觉自己的认识提高了一步。我带男子以后,成绩有了很大起色。1987年我们团体拿了亚洲锦标赛的冠军,个人拿了第二、第三,获得了两个奥运会的席位,这是我们男子飞碟第一次能进奥运会了。从那以后,男子项目一直在往上走。
 1989年以后,因为我比较年轻,也因为队员愿意让我带,男子、女子就都交给了我,我把整个的飞碟多向项目都管起来了。
 从1991年,我们又开始参加双多向的比赛。这个项目在整个亚洲,我们中国开展是最早的。双多向从它1988年创立,1989年成为世界锦标赛的表演项目,1990年在莫斯科世界锦标赛作为正式比赛项目,这些过程我都亲身去体会过,参与过。这样,在1991年我就在亚洲率先把双多向给搞起来了,我们的女队员在世界上也很快打到了前列。日本、韩国等国家开展这个项目都是来向我们请教。1994年,双多向正式成为亚运会的项目了,我们的王玉锦拿了冠军,超世界纪录,高娥拿了第二名。男子获得第二、第三、第四,我们以一个靶之差没能获得冠军,很可惜。
 我们的飞碟项目从70年代末亚洲的一般水平,发展到现在,已经进入了世界先进水平。1993年,我们在亚洲锦标赛飞碟比赛中,总共八个项目,我们拿了七项冠军,从此在亚洲不说是垄断吧,也是一种霸主的地位。现在亚洲的比赛就有一种感觉,如果中国选手不参加的话,比赛就没有档次、没有意思了。而且我们的男选手在世界上逐步也有不错的表现了,比如张冰,他在亚特兰大奥运会上双多向获得铜牌,多向获得第五,这是我们国家男选手第一次在多向飞碟上进入奥运会的前六名。
 曾经做过运动员是不是给你的教练工作提供了很多便利?
 我想,在初期是这样的。我刚当教练的时候是带女队员。我说:你们现在谁能打过我,就是世界最好水平了。我可以用我当运动员时候的经验去指导她们。
 但是现在的标准和过去不一样了,现在世界的整体水平越来越高,取得好成绩的难度也越来越大。比如子弹的重量,1973年的时候是36克,80年代初改成了32克,没多长时间又改成了28克,现在是24克。弹丸越来越少,命中的难度就越来越大。再比如,碟靶的距离,以多向飞碟为例,以前是65米到70米,现在是75米到80米,距离增加了,碟靶的飞行速度加快了,难度也加大了。双向飞碟先是在三号、五号靶位增加了双靶,现在又在四号靶位增加了双靶。所以现在来讲,自己过去当运动员时候的东西就不够用了。自己要求自己的标准也高了,不能再用过去简单的经验来灌输给队员,已经不够用了,就要研究现在特点下的技术要求。
 再一个,现在和我们那时候比赛的社会功利性特点也有了本质的区别。那时候,我们拿全国冠军是120块钱人民币的奖金,已经是很高兴了。那么现在,一个全国冠军可以拿4000块钱,像参加奥运会等国际重大比赛,社会功利性特点就更为明显。因此做好运动员的工作比我们那时候有更多的困难。
 现在作教练靠以往的经验不够用,那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来把握这项运动发展的特点呢?
 我采取的是一种综合的方式。
 比如双多向飞碟项目,在国内,包括在亚洲我都是搞得比较早的。在推广这项运动的时候,讲课,介绍基本技术,都是从我这里开始的。但那时候我的认识也比较肤浅。
 由于我有机会带队参加国际比赛,比赛中,我一方面要带领运动员争取好成绩,另一方面我就观察国外运动员有什么特点,向他们学习。比如说,双多向有两个靶,先打哪个靶,后打哪个靶,都是很有讲究的,要看怎么样对命中两个靶最有利,选择最佳组合。如果不研究,简单的、随意的打的话,取得好成绩难度就大了。还要研究技术上的特点,比如说国外一开始都是打得稳的比较多,后来就变了,像意大利是飞碟项目开展很好的一个国家,他们实际上很多时候主导着世界发展的潮流。我经常观察,就发现,意大利的队员打得快,节奏非常轻松流畅。相比之下,我们的选手就有些慢了,就要改进,这是一个过程。那么后来的发展又出现了新的情况,包括我们在摸索当中也逐步形成一靶快二靶慢的特点,而不是简单的快,这样第二靶就有了足够的吻合时间,提高了二靶的命中率。
 在这样一种打法创立出来以后,如何保证第一靶的命中率又成为一个问题。打得快了以后,弹丸散不开,对精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们就要研究子弹的问题。比如八号弹,同样是24克,弹丸数量在500粒左右,要是用七号弹,弹丸数量就不到400粒。同样的散布面,弹丸多的子弹就能提高命中率。
 像这些东西,及时的总结、归纳,形成一个思想,找到相应的应对办法,作为教练来讲,我觉得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动脑筋,你永远是跟在人家后面。及时观察,及时总结,形成的思路及时拿出去实践,用结果验证你的方法。
 说起打飞碟的技术,孙盛伟滔滔不绝,沉浸其中。在我这样的外行看来,打飞碟就是个枪响碟碎的过程,以为瞄准就是成功,想不到里面有那么多的讲究。
 研究和实践的这个过程是不是给你带来很大的乐趣?
 因为自己是搞这个专业的,整天想的、琢磨的都是这些东西。真的通过你的总结,产生一个结果的时候,确实是很高兴的。而且你的观点通过队员去实践,形成他们技术上的特点,同时通过国家队的龙头作用将先进的打法向全国推广,将来各地的运动员进了国家队就少走弯路了。
 你做这些事情,好象已经很难说清它是出于一种职业的需要,还是因为自己的爱好了。
 这种说法很贴切。因为自己一开始是很喜欢这项事业,喜欢去研究,在这个过程中确实就把兴趣和职业融合在一起了。
 你既带男队员,也带女队员,相对来说,他们在管理上谁更容易一些?
 男队员和女队员特点不同。射击队的队员总的来讲是比较听话的。一个呢,射击运动员的文化素质相对高一些,这样,他们的理解能力和自我约束能力都相对好一些。但毕竟人是丰富多采的,不同运动员的个性是相差很大的。男队员相对来说比较外向一些,我因为长期教他们,相互的感情很近,对他们要求严格,他们也能理解。我批评他们的时候,说就说,完了就完了,没有什么后遗症。女队员相对来讲就敏感得多了,管理她们就不能采取对男队员那种方式了。主要是个别的谈一谈,讲一讲,不能很直言不讳的说她们。女队员年纪小的时候,你说一说可能还问题不大,尤其是她们长大了,像张山,都三十多岁了,就更要注意方法。但总的来讲,做好对运动员的管理,教练和运动员相互的沟通与理解非常重要。有了感情基础以后,运动员就知道你教练是想方设法要提高他的技术和水平,为了为国争光,这个目标很明确,管理上就会多一些顺利。
 我理解,这种感情的建立不仅仅在于教练员训练场上的尽职尽责,而且也包括对运动员在训练场外的关心。
 从我自己来讲,我对我的队员的付出,远远超过了对我爱人、对我孩子的付出。我搞飞碟项目,冬天都要出去冬训。只有今年春节,因为当了总教练,体育总局伍绍祖局长让我带几个队员到他家里过春节,不然我就到广西看我的队员去了。二十年了,我第一次在北京过了个年,以前都是在外面。孩子很努力,自己考上重点中学了,我这个当父亲的,相当不称职啊。爱人和孩子对我的事业非常支持。你看我的家,离我的办公室很近,骑车两分钟就回家了。但是,包括在礼拜天,我总感觉在办公室比在家里心里踏实。要是回家,我就在沙发上一坐,看几眼电视,又回办公室了。我爱人后来也没有了别的要求,说有空你能回来坐会儿就行了。
 但对队员,我很仔细。训练当中,他的表情他的脸色,我都能注意到。脸色不对马上了解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身体不好马上带他上医院。队员生病休息,帮他准备准备饭,去看他,一趟一趟的,对自己的孩子,确实没有这个时间。长年的这样积累起来,这个感情不是说一天两天的。所以运动员和我之间相互都比较理解。
 我们国家射击队,从以往的历史来看,每一次完成大赛任务,我们总结的经验都和我们在队伍的管理方面的工作是分不开的。只有加强管理,才能保证正常的训练、生活、秩序。我们都是拿枪的人呐,如果思想上有隔阂,不能顺畅解决,积累多了,一旦爆发就可能出大事。一旦出事,训练、生活就都不可能正常进行了。
 从项目本身的特点考虑,我们队伍的纪律是很严的,一直进行的是半军事化的管理。比如,我们每星期一早晨,打扫卫生,所有人搞内务,搞环境卫生,队里领导检查。每天早晨正常的是6:30起床,6:40出早操,不管刮风下雨,一年四季风雨不误。7:30早饭,8:00上训练场,下午专项训练、身体训练。晚饭后,要是星期一,这一周是队点名,下一周就是班务会。每个礼拜五和礼拜六的下午,是法定的政治学习,或者是党员会。常年坚持这样,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传统。有个省新来一个队员,到国家队觉得很新鲜,说怎么还有政治学习啊?好多地方都不搞了。但我们感觉思想工作是必不可少的,对我们射击项目,真的不能少。我们不是走过场,确实是有作用。
 我们也注意发挥队领导、教练员的带头作用。我是作教练的,我一直想,要求运动员要做到的,我自己首先要做到。我今年47了,早操从来都是和队员一样的跑。现在作总教练,事情更多一些,但队里安排长跑,我还是跟他们一起跑。我觉得这是一种无声的影响,看我们教练跑,那些十八、九岁的孩子还有什么说的,跟着跑吧。这种表率作用我认为非常重要。
 在训练场,运动员站着打,我绝不坐着看,我一定也要站着。所以我现在站功很好,我可以站一下午,不用坐,这都是专业的功夫。站,是一种姿态,更重要的,你站着,可以更方便的观察运动员,对运动员又是一种督促。如果你教练坐在一边,很闲散的话,运动员的劲也会提不起来,会疲沓,那就不可能保证训练效果,尤其是在没有大赛时候的日常训练中。射击训练不是老练就一定有好处的,练不好作用就是反的。如果你的动作不对的话,你练得越多,作用越坏,因此要练,就必须把握质量。我在运动员后面站着,既有表率作用,又有监督作用,同时观察队员出现的问题,进行及时的沟通,这样就能把握训练节奏,保证训练效果。
 射击比赛看起来很平静,一般人看不到其中的波澜起伏,觉得比赛很沉闷,没意思。但是对这个项目接触多了,能感觉到其中的变化了,就觉得很有意思。尤其场上队员的每一个细小动作的变化,我们旁观者感觉不出来,但是教练都有很清晰的体会,他甚至能因此预见到比赛的最终结局。
 教练员和运动员长年一起训练,他们的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举个例子,我当飞碟教练,张冰我带了十几年了,看他的训练和比赛已经数不清了。有时候他突然一提枪,我的心呼的一下就提起来了,这时候,他十有八九会脱靶。非常准。因为我对他的动作太熟了,他只要有一丁点和常态不一样,别人看不出来,我一下子就能感觉到。
 1998亚运会后,张恒总教练退休,射击队有不少优秀教练,中心任命你来接替张恒,你自己感觉领导选择你的因素是什么?
 说心里话,从我本人来讲,当时是不愿意干总教练工作的。
 几年以前,上一届的领导就跟我谈话,尊求我的意见,是不是干总教练,让我考虑一周时间。我考虑了两天,说还是等老教练退了再考虑这个问题吧。这次,中心领导又考虑让我干总教练工作。从我自己来讲,搞业务已经搞了三十年了,教练工作是我的兴趣也是我的事业,我全心的投入,好象已经分不开了。一当总教练就不直接带队员了,我对自己的项目舍不得,对队员舍不得,队员对我也是很恋恋不舍。第二个呢,我搞了三十多年业务,工作相对是比较单纯的,只要考虑我这个项目怎么样能搞得好就行了。但总教练不一样,不仅仅是一个训练的问题,既有事务上的工作,还要协调各种关系,同时还要把教练员、运动员拧起来,形成一股绳,还有班子内部的团结,这些是大量的工作。我搞业务,长年形成了一种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枪响靶中,中就是中,脱就是脱,所以脑子不太转弯儿,工作的灵活性上比较差,我对自己是比较清楚的。我优势的地方是我这个人比较直率,看到什么事情敢讲,从队伍管理角度来讲是需要的,一个管理者对问题不能直接指出来也不行。我也有一定的工作能力,1992年开始担任了国家队的副领队,1996年起担任副总教练。但原来这些工作是兼职的,是教练组的一个成员。而现在当总教练,很多事需要决策,需要拿出观点,拿出意见。
 所以我一开始并不十分想干总教练,但是从射击队情况来看,我在国家队呆的时间相对来说是很长的,国家级教练只有我一个,领导让我干,也是从方方面面因素考虑的,是一种信任。后来我就承担这个任务了,因为在队里需要你做这份工作的时候,你不干也是说不过去的。
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在其位了,就要想办法干好。我们教练领导班子的组成是这样:领队苏志勃,咱们国家射击项目的第一个亚运会冠军,副总教练许海峰,副领队王义夫,还有一个副领队是刘稀付。我们这个班子能力应该来说是比较强的。首先我们几个人目标一致的团结起来,这是第一步。我们有一整套规章制度保证这个班子的正常运行,比如重大事宜必须经过集体讨论决定,我不因为我是总教练就一人说了算,有什么想法大家一块儿拿出来,选择一个最佳的。现在来看,我们比较团结,劲儿比较顺。
 在你的总教练工作中,相对来说难度比较大的在什么方面?
 原来我最担心的是上下的关系的协调。我觉得从总局、中心、我们射击队目标应该来说都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拿成绩,把射击队搞好,完成国家的任务。但是如果缺少沟通的话,在一些具体问题的想法上可能就会顶着了。所以我一开始是担心自己是不是有足够的协调能力,但从现在来看,处理得还不错。
 我们这个班子成立以后,总局和中心给予我们方方面面的保障和支持,原来是没法比的。要枪买枪,要弹买弹。说心里话,后来我们是不敢要。所以我必须全力以赴做好工作。
 如果在奥运会上没有完成任务,从我个人角度来讲,问心无愧,因为我是很努力的。但是从对上级部门负责的话,我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因为我是搞训练工作的,我应当去承担责任。
 你说你当教练带队员的时候有很多乐趣,现在这些乐趣还有吗?
 也有。原来是站在一个项目的角度上,跟别的项目不接触,一比赛,我就盯着我的项目。当了总教练,各方面的事情就都要去想,去钻。我在飞碟这个项目上可以说是个专家,但在步枪、手枪,的确是隔行如隔山了。当了总教练,就要及时的适应这个位置,因为他在训练上应该有一套思路,要根据不同项目的特点考虑它的训练要求,你就必须及早进入这个项目当中。开始,我看了不少步枪、手枪、移动靶方面的书,看了很多的有关文章,把很多观点记下来,然后跟有关的教练探讨。通过探讨,我就融到这个项目里面来了。
 以前我对我带的队员,几天不见,就挺想他们的。现在,我有时候到了飞碟集训的地方,看不见步枪、手枪的运动员,我也很想他们。人这个感情真是......我到了这个位置,好象所有队员、教练都是我很亲近的人一样。
 我们的运动员、教练员都很不容易。我们现在11个教练,有八个是从不同的省里请来的。过去,国家队是以北京射击场的教练为主,从外省借那么两、三个教练。现在完全反过来了,关系在北京的教练只有张秋萍和许海峰。外省的教练长年不能回家,抛家舍业的。原来我是辽宁的,也经常离家训练,后来才调到北京,所以我很能理解这些家在外地的教练。队里教练的家庭出现困难的时候,比如他们亲属生病的时候,虽然队里经济不富裕,但是也要拿出一些钱给他们,尽管起不了太大作用,但是能表达一点儿心意。六一儿童节要到了,我和领队琢磨把有孩子的教练集中起来,给他们发点钱,给孩子买点东西。
 我以前当教练的时候深有感触。我一个人在北京射击场,很寂寞,特别是星期天,更是度日如年。那时候射击场周围不像现在这么热闹,没什么其他单位。运动员一走,整个院里看不到几个人,走在路上,非常非常凄凉的感觉。那时候,我的感觉是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有领导一句话就什么都满足了,个人的东西什么都可以放弃。我是从那时候过来的,我能体会到这一点。当然现在生活环境比以前好多了,但是长年不在家,毕竟有很多的困难。我现在在这个位置上,这方面的工作一定要做细。
 严格的管理一定要和感情的投入结合在一起。特别是市场经济情况下,外面世界这么丰富,外面诱惑这么多。有时候我晚上出去办事,开着我的小奥拓,一看,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啊!10点以后街上还这么多人,这么热闹,我们院儿里都打铃熄灯睡觉了。搞竞技体育,这也是一种付出,不能过常人的那种生活,有时候也感到自己很落伍。
 射击队对运动员的文化学习进行了规定,要求队员每周定期听课,学外语。这除了提高他们文化素质外,跟这个项目的需要是否也有关系?
 提高队员文化素质是我们更主要的考虑,当然它跟比赛的要求也有直接的关系。我们的队员经常有出国比赛的任务,国际比赛所有的口令和临场出现一些问题之后的交涉都是用英语。我们出去比赛,全队只有一个翻译,翻译不可能各个靶场都能到位,他不在的时候,有点什么情况,队员必须自己能够去处理。
 以前发生过队员说不清楚,在那儿急得没办法的事情。包括我们教练员以前看不懂外语,也曾遇到过很大麻烦。比如1988年,有一次重大比赛,是争夺奥运会席位的。教练上午收到一张上场时间表,晚上又给了一张表,教练没看懂有什么差异,以为是一样的,就没有找翻译。其实那是人家改动比赛时间的通知。第二天队员去比赛,就晚了,被扣靶了,结果没有获得奥运会席位。现在教练员的外语水平提高不少了,类似的问题就不会出了。
 以前我们的队员出去比赛,听不懂外语口令,做动作全是看别国的队员。人家拿枪我拿枪,人家放我放,绝对不敢第一个发射,完全是被动的比赛,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就处理不了。通过外语学习,自己能听懂了,比赛的时候就能按照自己的程序、自己的节奏走,而不是跟着别人走。遇到一些特殊情况,也能及时跟裁判提出来。
 射击是非常个人的项目。
 对,这是射击项目的特点。外界的影响,对手的影响,其实都是运动员自己给拉进来的。你完全专注了,忘记了它们的存在,它们也就不存在。所以射击选手的最高境界就是"忘我"。但是,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之中,受到方方面面的影响,你要真的达到这个境界,很难。如果,人能够把功名利禄这些东西都能抛弃掉,赛场上,你就很强了,因为你所反映出来的是一种纯粹的技术了。这可能是一个射击运动员一辈子的追求。
 我们有些项目,水平高的选手不只一个,比如男子手枪,谭宗亮、徐丹都有过很好的表现,而且也参加过多次世界大赛了。应该说他们的训练水平跟王义夫相比没有什么差距,体力上甚至更好一些。但他们的总体成绩的稳定性为什么总达不到王义夫那种水平呢?
 这就是我们说的那种境界上的差距了。比如谭宗亮,他今年在亚洲锦标赛上拿了气手枪的个人冠军,打了587,成绩是很好的。接着又在悉尼世界杯上拿了两个个人项目的冠军,我们都很高兴。这也是他第一次品尝世界大赛个人冠军的滋味。我们希望他能够通过这个冠军的体验增加自信,同时我也担心,拿了冠军,成了包袱。悉尼之后,我们到德国和意大利打比赛,谭宗亮就没有打好。因为他太想让自己打好,要求高了,心理负担重了,很难在比赛中进入那种纯粹的状态了,所以就打不好了。
 包括像王义夫,他也还在不断的追求那种最高境界。我们有时候对他说:王义夫,你还要什么啊?奥运会的金牌,世界冠军,亚洲冠军,你什么都有了,物质上,你也不缺,你已经是射击队的副领队,也不存在后顾之忧了。你就一门心思的打你的枪吧。但是,人生活在复杂的社会当中,他心里很难只有那只枪而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王义夫比别人强的,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他努力要去达到那种境界。
 从现在的社会客观环境来看,运动员要达到那种完全投入的"忘我"的境界,难度大多了。我们那时候当运动员,大家的目标很单纯,就是热爱这个事业,想办法干好了它,为省争光也好,为国争光也好,非常鲜明。在当时那种社会条件下,搞体育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大家都很珍惜,很努力,就为了一种荣誉,仅此而已。
 你说现在的运动员缺什么?什么都不缺。训练上,什么条件都很好,出国机会也很多。生活上,有了成绩,没等结婚,就给住房,又涨工资,又记功,什么都有了。我们教育运动员还是要艰苦奋斗,但他们一从事这项运动,就是在优越的条件下,他没有体验过我们当时的艰苦,他很难真的认识到。我们除了口头上的不断灌输,也有意安排一些活动。6月份,我们到了井冈山,到延安,让队员亲眼去看,去领略。我们的队员很可爱,他们真的有很多的感受,接受了教育。
 现在在队里,我要求大家培养集体观念、团体意识。出国比赛,我们做了规定,只要有中国队的项目,没有比赛的队员全去,不要认为只管自己的项目就行了,射击队的成绩是大家的。
 很多人说教与练是一对天生的矛盾,但从你这里听到的很多是运动员的可爱,你似乎特别能发现他们的优点。
 实际上在训练中,我说运动员也挺多的。说心里话,运动员都比较怕我。但是他们跟我接触多了,又对我特别好。因为我严归严,但在生活中很关心他们。?quot;软硬兼施",做工作才有效。
 我觉得队员们也很不容易。现在大热的天儿,今年北京的夏天还尤其的热,持续40度左右的高温。我去看队员训练,一走进馆里,汗呼的就出来了。可我们的步枪队员,内衣外面穿着毛衣,毛衣外面还套着皮衣,全都捂着。看着他们训练兢兢业业的,确实非常感动。所以每天我和副领队到外面批冷饮去,往训练场里送。运动员也很高兴,这就是相互的,也是一种沟通。你要理解队员,你才能去严格要求他。
 有些队员很喜欢我去看他们比赛,我坐在他后面,他就觉得特别有信心。这些过程都是很有意思的。有时离开他们几天,就很想他们。
 射击队员到达一定实力之后,在比赛中,他和对手更多的不是实力的较量,而是一种境界的较量。那么射击的最高境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 确实是这样。射击这个项目,打到奥运会这种比赛,选手之间水平非常接近,往往是思想境界、比赛经验、思想方法的运用等方面在起作用。
 如果运动员能够做到压力再怎么大,我一举枪,马上就能超脱出来,进入到我的动作中去。如果有这个能力,这个运动员就有了相当大的本事,也就是达到了很高的一种境界了。
 现在我们的运动员还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思想中想结果,想成绩,比赛的时候也始终抛弃不了这些东西。如果能超脱自己的杂念,精力全集中在打枪的过程中,他的心就静下来了,心一静,脚下一稳,自信就有了。心是浮的,容易着急,一出远弹,更着急,更不好打,形成恶性循环。
 我们总结了一些优秀运动员的经验,他们的特点就是能够专注,不受外界影响。比如赵颖慧,刚刚19岁,但她几个问题处理非常好。比如今年在悉尼打世界杯,连续遇到四个麻烦,她始终表现得坦然面对。一般的心理状态早急了,怎么倒霉事全让我赶上了?但赵颖慧没有什么反应,结果一关一关的过了。这就是一种境界。如果我们的队员都能这样的话,很多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 当教练这么长时间,有没有特别让你激动的比赛,或者特别难忘的比赛?
 可能和很多教练不大一样,我并不是在拿冠军的时候最激动。带队员在世界锦标赛拿了好几次冠军了,我的感觉很平淡。也许是平时付出太多了,把这些结果的东西已经看得很淡了。拿了冠军,大家都很兴奋,但我一点儿没有感觉。
 现在回忆起来,在我印象中最紧张的一次是1990年北京亚运会,我们和朝鲜队争夺男子多向团体冠军,我们没把握住机会,以一靶之差输了的那场比赛。那时我们男子的水平是比较低的,我们始终是在一种逆境当中抗争,需要成功来鼓舞大家的信心,也需要成功来证明我们自己的努力。那场比赛在倒数第三个靶的时候,朝鲜队员脱了一靶,我们只要把最后三个靶坚持下来,就是冠军了。那时候我的心呐,一会下来,一会儿上去,那种紧张就别提了。后来我们队员在五号靶位脱了一靶,朝鲜选手鼓掌啊,高兴得。我们的心呼的就沉下来了。那是我对比赛的感受体会最深的一次。
 可能是自己经历的比赛很多了,慢慢也把竞技体育的规律看透了,知道冠军就是瞬间的,短暂的。所以觉得,平时多努力,到时候顺其自然。拿了冠军当然也高兴,但不至于非常非常的兴奋。像1998年亚运会,我带的项目,一共四块金牌,都拿了。整个射击队开始打得不是很理想,我这个项目在关键的时候,对于扭转不利局面,应该说是立了功了,但好象也没有特别的激动。大家来祝贺、握手,但我好象已经把这些看得比较淡了。那次亚运会前本来有热身赛,后来取消了,所以有些项目不大适应场地。但我带着飞碟队员来过场地,知道曼谷靶场的背景比较乱,所以我在准备的时候,就把队伍拉到河南,拉到四川,有意识的找背景不好的靶场去训练。回到北京,射击场背景很清晰,我就把靶刷上些黑色,让队员在不好看靶的情况下练。所以我们是在有了充分准备的基础上去打亚运会的,到了那儿,拿下来了,也很自然。
 当教练,肯定也有着急难受的时候。
 有着急的时候,就是成绩上不去的时候。比如以前我刚开始带男子多向飞碟,我们的水平比较落后,那个滋味儿是最难受的。你想,在国家队,你吃的跟人家是一样的,穿的跟人家是一样的,用的也是一样的,可人家的项目能为国家做贡献,你这项目到关键的时候跌份儿,那是种什么感觉啊?人家升国旗、奏国歌,你在那儿灰溜溜的,别提多难受。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真是百感交集。
 出去,除了比赛,其他什么心思都没有。意大利我去了八次了,从来也没出去转一转,看一看。开始的时候是成绩不好,没有那个心情,后来成绩好了,事情也多,没那个精力了。
 在大赛之前,尤其是在面临的局面比较微妙,拿好成绩没有很大把握的时候,有些教练会比较忌讳听到一些"不吉利"的说法。所以我们媒介在进行大赛前的采访时,在言语上会比较小心。
 我个人的感觉是,你如果对这个项目理解透了,你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了。有时候我也听到别人对我们说:奥运会,你们射击不会只是两块金牌,应该有三块、四块,甚至五块、六块。他们对我们有良好的愿望,希望你多拿金牌。是不是也有人觉得我们一块金牌拿不着,我没有听到这种说法,但如果真有人这么看,我觉得他反倒是把射击这个项目的特点设想得到位了。而且我会想人家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是不是看着我们平常有些太大张旗鼓了?大家的信心过旺了?对困难准备不足了?其实各种话都应该听一些,你再去分析,这对我们是有益的。
 很多教练都谈到,虽然每年参加不少世界比赛,但奥运会还是不一样,压力要大得多。在你的感觉中,奥运会是不是也有一种特殊的压力?尤其这是你出任总教练之后,第一次要带队参加奥运会。
 谈到压力,我有自己的想法。
 我说当初没想干总教练,也是有一个想法。因为1992年奥运会,射击队拿了两块金牌,1996年奥运会又是两块金牌。如果我上任,首先就要面对奥运会,连过渡的时间都没有。没有说先在亚运会上打一打,然后才是奥运会,更好一些,但没有这种过渡。这种情况下,当然有压力。主要是怕完不成任务。
 在我上任以后,我的想法也在改变。总教练这个位置,它首先就要承担责任。有责任,必然有压力。如果没有压力的话,你就别干这个工作了。我认为是这样。我认为,有压力甚至压力很大,睡不着觉,这是职业的必然。总教练的责任,就是想方设法做好你的工作,全队的方方面面,一环扣一环的,保证所有项目的赛前正常训练和比赛,都要按职责去办,并且办好,不留一点遗憾。
 没有压力的话,可能是缺少责任心。我认为是这样的。
 射击这个项目,历来的经验告诉我们,不是种瓜就得瓜,种豆就得豆的。在水平十分接近的情况下,运动员取胜的把握很小,关键的决定因素是运动员的临场发挥。既然是这样,就有各种情况发生。
 总局领导说,你们射击队要做好工作,1992年奥运会开局没打好,1996年奥运会开局又没打好,1998年亚运会,你们还是开局不好,你们射击队能不能改变这种情况?我们这次在奥运会上,第一天是赵颖慧的女子气步枪,王义夫的男子气手枪两个重点项目。这重点项目都是众矢之的啊,大家都在看着,期望值都很高啊,在这种情况下,有一点处理不好,就是反面。我现在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如何防止这种情况出现,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我要考虑如果出现出师不利的情况,我作为总教练,一队之主,你能不能稳住劲儿是关系到后面能不能扭转局面的重要因素。我现在所思考的就是各种情况下,我应该怎么办,怎么做工作。越是在压力下,越要保持情形的头脑,越要镇静。在不利的局面中,作为总教练,你一个人着急,整个队伍都要受影响。
 中国射击队在每个项目上都取得了奥运会参赛权,但并非每个项目都是世界前列的水平。你作总教练,你的理想是不是就是让各个项目都能进入世界高水平的竞争?
 从完成这次奥运会任务的角度来说,我们的时间不是很多,现在主要定了八个小项,作为重点项目。到目前为止,我们队没有给任何一个具体的运动员下金牌指标。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刚才说到的射击项目的特点。我们射击完成奥运会的金牌任务,是靠我们全队,八个重点小项首当其冲去努力,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有一部分相对落后的项目,我们鼓励他们也要有一种责任感,你不仅仅是奥运会的参与者,同样也要去竞争。即使是差一点的项目,也有争取超水平发挥的机会。每次奥运会都有"黑马",这"黑马"为什么就不能产生在咱们这儿?所有参加奥运会的队员,都有责任去完成奥运会的任务。这样的话,既把大家的劲儿全调动起来,同时也防止了把金牌压给某一个队员而造成的巨大压力。
 而从长远的角度来讲,尽管我们有一些项目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是明显的,但是我们不仅仅是这一次奥运会啊。现在落后,总不能一直都落后吧,你总要有一个努力的目标吧。我最大的希望,就是通过我们的努力,能让我们射击在整体实力上有提高。

所有的队伍都是带着任务去悉尼的,那个以奖牌成色及其数量所标注的指标,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评价总教练和主教练们成败的标尺。在这杆标尺面前,没有人可以超脱。
 射击队首日比赛并不顺利。赛前极被看好的赵颖慧没能在女子气步枪比赛中进入决赛,当时她在石家庄的家中聚集了数十位各地记者。赵颖慧承认,公众过于强烈的期望和首次角逐奥运会的紧张让她发挥失常。尽管与赵颖慧同在一个项目的高静和男子气手枪的王义夫分别夺取了一铜、一银,但这还是让期望开门红的人们有些失望。
 在奥运村看见孙盛伟,仍是平日的神情,不见焦灼与紧张。他说:射击就是这样,没有谁敢说有绝对实力。好在比赛刚开始,还有机会。
 射击队最终在悉尼夺得三枚金牌。三位金牌获得者,有名将,也有黑马。
 超额完成任务,孙盛伟没有大喜过望,还是那张平静的笑脸。
 2001年3月,为中国人实现奥运会金牌零的突破的许海峰接任孙盛伟,出任中国射击队总教练。孙盛伟改任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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