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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恒专访对外经贸大学中国WTO研究院院长张汉林2002年12月19日星期四
 2001年11月12日，中国历经十五年的艰辛努力，正式加入世贸组织。这一天，在北京出版的一本有关WTO的专著被抢购一空，这本书的作者是中国最年轻的WTO权威专家张汉林。几天前，他的最新著作再次受到广泛关注。从1991年与关贸结缘，张汉林已发表了250多篇有关的学术论文，出版了20多部专著，仅去年一年他在全国就做了100多场WTO专题报告。
张恒：我们大家都知道在中国加入世贸之前，你更多的是谈WTO的好处，它会给我们带来这些好的积极的影响，同时在消除人们的那种担心和顾虑。但是当加入世贸以后这一年当中，你却是更多的在给人们一些提醒和忠告？
 张汉林：对，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应该说对WTO还是有很多的误区，很多的误解。WTO仅仅是个国际经济组织。我们要遵守它的规则，但是我们并不需要把WTO当成一个神灵，当成一个圣旨。它能解决我们所有的各种问题，我觉得这是不对的。另外一个也有一种把WTO复杂化的这种趋势，把WTO讲得越复杂好像你这人才越有水平，实际上不是的。所以我经常说，WTO就是贸易的交通规则。所以交通规则不能太复杂，否则就违反了WTO基本的理念。
张汉林今年38岁，现在他带的学生很多已经能够参与一些重大课题的研究。看着学生们一天天成熟，张汉林经常会想起自己的大学时光。1982年，17岁的张汉林从贵州山区考进武汉工学院，学习铸造专业。四年后，他出人意料放弃留校做研究生招办副主任的机会，开始钻研国际贸易。1991年张汉林在对外经贸大学完成硕士学业，这一年中国复关谈判重新恢复，他的一些研究成果受到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同年5月，年仅27岁的张汉林被任命为关贸研究会副会长。两年后，正当事业迎来高潮时，一场突如其来的不幸也悄然而至。
张恒：1993年对于你来讲，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年。因为在这一年里头你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和大悲。喜是因为这年5月你得了儿子，悲呢是没想到5个月之后你的爱人查出了白血病，随后也就相隔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你爱人就去世了。这是不是你人生的最低点？
张汉林：是，可以说那个时候的确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了，就觉得生命如此脆弱。有时候也感觉到很难以与命运抗争。那时候人苍老了很多，很多人不敢相信。因为我那时候才不到30岁，所以看上去像40岁一样。第二，也瘦了很多，10个月左右差不多瘦了二三十斤。第三可以说真正地一穷二百，反而有些负债，那么那个时候的确经常睡不着觉。
张恒：在你爱人去世的那段时间里头，我在想你的心里头一定有过一番矛盾和思考。
张汉林：最突出的就是要不要教书，要不要继续从事这个研究。我在印像中很深的就是，见到几个朋友以后，的确，他们也跟我谈到，你要考虑现实一些，也不要重新再回去当老师了。因为的确当时当老师还是相对来说比较清贫的，尤其是做研究，所以当时的确很矛盾。
张恒：而且让人更不可思议的是当你经历了这样的人生打击之后，没多久还考上了博士研究生。
张汉林：对，所以我想这个可能就是我觉得最好的一种解脱，可能就是要投入到新的一种工作中去。
张恒：什么原因使你要作出这样的选择呢？
张汉林：我想更多的还是一种责任，对家庭的责任，对父母，对子女的责任，包括也是对“故人”的一种责任吧。第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的确是一种爱好。其实我把《世贸组织》已经当成了自己一种理想。
就在张汉林经历人生打击的这一年，中国复关的最后冲刺没有成功。1995年1月1日世贸组织成立。随后几年，一些原来研究关贸的人也纷纷转行，但张汉林却沉下心来，研究了所有世贸组织的协议和议定。为了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推广出去，他甚至自费出书。
张恒：1995、1996年这段时间处在这种冷的这段时间，你恰恰能够静下心来深入地钻研了不少问题，其实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中国到底能不能入世还是很难以判断的。
张汉林：对，加入世贸不是一场简单的贸易谈判。
张恒：那你当时考虑过这个风险吗？
张汉林：应该说也意识到了，但是我们觉得从总体的把握和判断来看，这仅仅是个时间问题。
张恒：但是当时你没想到这里也有风险？如果说未来我们不能入世怎么办？未来结果或者说遥遥无期怎么办？
张汉林：对。可能你的研究就等于是没有价值或者是看不到结果。没错，我觉得这个的确也给我们更多的启示，就说特别是我们社会科学的研究者还是要甘心坐冷板凳。另外一方面因为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以后的一个感悟：做事要有不懈的努力和执着不要考虑更多的后果，不要考虑后果是辉煌，还是更多的失落，否则做不成什么事情。第二个就是自己的一个责任，越发这个时候才需要我们坚持。
1999年，中美就中国加入世贸的双边谈判几经周折，5月发生的大使馆被炸事件，使双方关系陷入低谷，当时国内一些学者对中国是否有必要加入世贸组织持否定意见。7月张汉林出版了38万字的《世界贸易组织知识读本》，立即在学术界引起很大争议。
张恒：在这本书里头你提出了这样一些观点：一个是加入世贸是中国融入世界经济主流的重要战略选择，还有一个是加入世贸是对外开放的必然选择，另外一个观点是加入世贸是二十一世纪中国的强国之路。像从事社会科学研究的一般都是比较忌讳用那种绝对的词，但是你却在这里面用了，像必然这种比较绝对的词，这本书当时出来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些压力。
张汉林：对，很多人都跟我开玩笑，说汉林你小子胆子太大了，在书中居然用这样的措辞，说“必然”。也有很多人通过各种方式给我本人直接说，也通过其他一些领导向我转达，希望我今后说话写文章要慎重、要注意。
张恒：当时你自己的心里怎么想的？
张汉林：面对这些，应该说虽然有一些压力，但是可能也比较坦然。因为我觉得作为一个研究人员，那么不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社会、告诉领导、告诉专家、同行、学者、同事，那么我觉得这不是一个真实的对待科学的实事求是的态度。
1999年11月15日，中美就中国加入世贸达成一致。2001年11月12日，中国正式成为世贸组织成员，那一天，在中电视台做直播嘉宾地张汉林百感交集，他说中国从复关到加入世贸，十五年所经历的起起伏伏，体现了中国领导人的决心和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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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薛蓝 来源:央视国际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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