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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的碎片【作者:张渭桥】

央视国际 www.cctv.com  2006年05月24日 12:57 来源:CCTV.com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悲剧是将完美的东西打碎给人看”。在此意义上,“悲剧”这个固有意义的词语可以衍生出许多含义,比如人生悲剧、命运悲剧、民族悲剧、文明悲剧以及文化悲剧。而后两种悲剧,又总是紧密相连。我带着深切的呼吸触摸人类文化的脉搏,看到的却是一处处文化遗产毁坏后残留的一片片碎片。

  汉中,这座秀美的城市,算是我的第二故乡,饱含巴蜀文化的恩泽与滋润。巴蜀文化作为“中华文化树”的一个分枝,是同仰韶文化、红山文化、龙山文化一起在中华大地上熠熠生辉的,而作为其代表性作品的“三星堆遗址”,更以其神秘的面纱令我们领略到巴蜀文化的奇丽与诡谲。然而,当历史的悠悠长河流到了今天,我们再去寻找巴蜀文化的源头,总是略带感伤。文化承载的是历史的积淀,文化凝聚的是智慧的结晶。“都江堰”以其古老的身姿展示着劳动人民的智慧,滋润着四川盆地乃至哺育了整个中华民族,但其只能是历史长河中的一叶扁舟。

  汉中作为巴蜀文化的重镇,因其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在中华文化的舞台上显得卓而不凡。然而,当我真正靠近它,感受它的呼吸时,听到的是声声叹息,看到的累累伤痕!“褒斜栈道”作为世界历史上最早的通车栈道之一,在古老世界交通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它不仅具有丰富的历史文化价值,更有着优越的审美价值。然而当这一“人间奇迹”走到我们面前时,这一人类巧夺天工的遗迹却只剩下后人修复的一段在风雨中展示着昔日的风采,但就是这仅有的一段,在后人的毁损中也已千疮百孔。夕阳下,秦岭依旧矗立,褒河依旧汹涌流淌,然而它们仿佛满含泪水,只听到远处盘旋的雁鸣,“褒姒”故里无尽的悲唱。如果说“褒斜栈道”的毁损我们可以将其归结为历史的遗憾,而与其相伴而生的“石门十三品”,作为中华文化书法艺术中的珍品,又是如何呢?在文明故地,我们看到高耸的石碑,介绍其如何光辉灿烂,如何成为中华文化的瑰宝。而在原址,却不见其踪影,这该是一种何等的遗憾与不幸,乃至悲哀?当人工的建筑掩盖了历史文化的光辉灿烂,当现代的工程淹没了古老文化的积淀,那我们的优秀历史文化遗迹又何谈保存?如果说这样的遗憾也算悲哀的话,那中华文化的悲哀又何止千万?当我们的亲人或孩子问起我们昔日尚存的文化遗迹缘何消失的时候,我们又何言以对?如果人类前进的脚步对历史文化遗产总是不加保护而加以人工开发的话,那我要问:“这样的开发在千年以后是否也会遭受同样的灭顶之灾?”我们的子孙如果效法我们,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我们今天灿烂辉煌的文化成就,那今日的文明又何尝不是历史长河中的昙花一现?我们照此推理,仿佛依稀看到了长江三峡大坝乃至黄河小浪底千年之后的命运!当人类优秀的文化遗产总是以悲剧收尾时,人类文化的一片片碎片会不会显得太过凄美!

  如果说“渭河”和“汉江”是中华民族的两条上肢的话,那我有幸生于渭河,求学于汉江。当我面对“褒斜栈道”面目全非、千疮百孔、不忍卒看的时候,我又不得不回头去看家乡渭水之滨的五岳奇峰——华山。唐诗有云“五岳归来不看山”,华山作为“五岳”中最为险峻的奇峰峻岭,自古就是帝王将相、文人墨客的常留之地。金庸先生在游览华山时说:“华山通体透着一股灵气。”即有灵气,它该是万古长青、风姿永存的。然而,当历史承载着悠悠岁月走到了市场经济的今天,我们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山顶上建起的现代化餐饮场所,昼夜油烟高耸,排出的污水浸透半壁山体,烧焦的千年古柏,只留下残枝败叶,在风雨中发出阵阵哀鸣!曾有古希腊哲人面对辉煌灿烂的古希腊文化一去不复返时写下这样的诗句:“我为希腊哭,我为希腊羞。”面对着华山如此悲惨的景象,多少人该扪心自问:“我们是否还会哭?我们是否还会羞?”

  中华文化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一路风雨征程走到了今天。我们作为炎黄子孙,吸吮着她的乳汁,聆听着她的呼吸,她的每一声叹息都那样深的震撼着我们的心灵。可当中华文化优秀灿烂的遗产以其斑驳陆离的景象展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不禁要问:“中华民族到底是哪块发了炎,哪块受了伤?是不是中华民族真的有不可治愈的民族劣根性?”我愿深入民族的皮下,拨开它带着污血的伤口,为其化脓疗伤。可这样的治疗毕竟是缓慢的,更何况我们还有那么多物质的、非物质的文化遗产需要保护与传承,于是,中华民族每一位炎黄子孙自身意识的觉醒才是最为重要的。

  当我们捡起中华文化残存的碎片时,我们除了心痛还是心痛。然而,中华文化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它伟岸的臂膀伸向了世界上每一块文明的处女地。从古希腊文明到古印度文明,从两河文明到波斯文明,中华文化以汉的大气、唐的开放、宋的儒雅、明的清静,展现在世界舞台上,于是我们听到了古丝绸之路上的悠悠驼铃传响了几千年。当我们看到世界几大文明共同繁荣的景象时,我们似乎又同时体味到文明悲剧的色彩。当现代学者越来越感受到西方文明的源流更趋向于两河文明时,它仅有的文化遗迹的衰败就更能引出文化的悲剧色彩。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以其“弯弯的新月”孕育了人类最初的文明。而当两河文明以其辉煌灿烂的历史文化积淀走到今天时,战争的炮火、同胞的抢夺、外族的侵略,将其洗劫殆尽。当人类早期最为夺目的文化与我们从此擦肩而逝时,当我们的文化学者从此面对两河文明只能望洋兴叹时,当两河流域的孩子们问起父辈自己的祖先时,一切的悲哀在这样的氛围中被演绎得淋漓尽致。以此为基点,我们似乎同样看到了世界上其它几大文明惨淡的身影。

  文化是需要呵护,漫漫历史长河中一路走来的文化遗产尤甚,当文化的碎片如雨后的花瓣一样陨落时,我们除了叹息也许还是叹息。

  历史是需要回顾的,而当我们自己将一切古老文化完美的景象打破时,我们除了悔恨的泪水之外,恐怕剩下的依旧只是文化的碎片。

  狄更斯说:“我们所处的时代就是这样的时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是绝望的冬天,也是充满希望的春天;在这里我们什么都有,在这里我们什么都没有……”

  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有希望。

  希望,在某一个带雾的清晨,人们从睡梦中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叫醒。没有自私,没有贪婪,有的只是正义、善良与责任,将人类文化的碎片一片片连接,组成一幅人世间最为壮美的图画……

  愿此梦成真……

责编:陈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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