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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锵油彩闹陇州【作者:宋峻】

央视国际 www.cctv.com  2006年05月24日 14:31 来源:CCTV.com

铿锵油彩闹陇州(组图)
(本文配图均为2006年2月拍摄于陕西省宝鸡市陇县)图/文:宋峻

(一)社火——是用来赶的

    听说要去陇县看社火,我一点都不惊讶,因为这也是我心中早已期盼的了,本是默默地打算着,没想到这个正月十五就有前去凑热闹的机会了。与其说是“凑”去的,还真不如说是“赶”去的。因为社火这东西,可不是像一般的赶集分三六九日,这回赶不上了还可以赶下回。社火,要是一回赶不上,可足足要再等一年了。

    赶社火,应该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才对。所以去赶社火前先得搞明白它可能出现的位置、时间、规模等等。这年的春节过得巧,正月十五则来得巧,社火自然也就赶得巧,于是有了再巧不过的周末时间,足够赶往以社火闻名一方的陇县了。

    为了“赶”上这年的社火,我们安排了最便捷的行车路线:西安——宝鸡(高速180公里,过路费60元。)——千阳——陇县(212省道,79公里,过路费共10元。)

    都说“心诚则灵”,所以我们从正月十四凌晨六点出发时,就对社火充满着憧憬和崇敬。虽然从小到大也偶尔看过几回正月里的社火,但每次都是匆匆路过,也懵懂地并不了解其中玩闹的滋味,而这一回却是要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去的。

    还没进陇县县城,就听说附近社火最热闹的村子要数城东南的黄花峪了。村口就能听到一片锣鼓喧天,闻声寻去,人头攒动的地方定是耍社火的中心地带。

    马治勤,就是陇县东南镇黄花峪的一名村医,他自己开的小卫生所正好就与村上的戏台背靠着背。黄花峪看上去是一个经济条件还不错的村子,按理说每年在正月里闹社火早已不是新鲜事了,可是马大哥还是乐滋滋地欣赏着一队队从自家门前经过的社火队,每迎来一队他就用夹在指间的烟头点燃一窜爆竹,听一阵噼啪乱响后,再将从妻子手里接过的五块钱塞到社火“领队”的手中,最后远远地目送着社火队走向其他邻居家。

    正与马大哥攀谈的功夫,村里戏台上的大喇叭就叽里呱啦地闹开了,比起身边又穿过的锣鼓铿锵的社火队来,真像是互相较劲儿。马大哥说,这是他们黄花峪八年以来首次恢复在正月十五唱大戏,因为唱这样一台三天四夜的大戏大概需要四千多元(从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村上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肯定是办不起的。于是我们开始庆幸自己赶得巧,不仅能尽情地欣赏耍社火,还捎带着赶上见识一年一度关中农村最地道、最热闹的场面。

    戏台上的大戏还没开始,场上的空地就被男女老少们挤满了,有本村的,也有邻村来看热闹的。老人一般都选择了靠前最中间的位置,自己端了小凳认认真真地坐下,像教室里听讲的孩子;而孩子们却一个个趴在戏台边上,抬头高高地望着舞台上呼呼哈哈吼起的秦腔。有八年没唱大戏了,估计这村里的小孩子们也没几个见过这样的场面;年轻人们左顾左盼地,似乎来这里挤热闹并非都为了听戏;而蜂拥往村子的我们,则是兴奋地盯着眼前一切好奇的事物,简直就是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城里人。

    当我正为自己赶得巧而自豪时,马大哥说明年来还有戏可看,因为大戏不唱则已,一旦开唱就必须连续唱三年,所以没有赶上今年凑热闹的朋友们,依然可以在明年正月、后年正月来黄花峪饱眼福。看到我的啧啧称叹,马大哥更是兴起,不禁流露着对生养自己的这个村庄的感情,回忆着当年他父亲作村长时连续办了十一年大戏的丰功伟绩。

    注:

    社火,也叫社伙,产生于原始自发的宗教信仰,特指春节期间民间带有媚神性质的风俗歌舞,崇拜社神、歌舞祭祀,在中国有着几千年的传统和历史,是为中华最古老的风俗之一。

    现在所说的社火泛指旧时迎神赛会所扮演的各种杂戏。“社”为土地之神,“火”能驱难避邪。“社火”是村与村、社与社为祭祀、悦人和社交,在特定的时间(中国农历正月初一至十五)内,群众自发的民间习俗活动。它是民族感情的宣泄,又是才智和生命力展示。意在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万事如意。

(二)社火——是用来耍的

    以前就常听说“耍社火”,所以注定了那场面是热闹非凡且火暴的。正月十五前后,正是耍社火的日子,所以趁着过大年的喜庆劲儿,也得耍出个花样出来。虽然多年来在农村与城市的文化融合过程中,损失掉了不少可“耍”的宝贵的东西,但在相对封闭且广阔的农村天地间,总保留着能让城市人惊讶的一些艺术。

    行走在村与村之间的社火多为走社火和马社火两类,每一队社火基本的结构是“管家”带队(负责引路和收取礼钱,一般一至两人),三五锣鼓紧跟其后,有着各种扮相的送福形象尾随鱼贯而行,偶尔由社火队里忙前忙后跑着小孩子来收取“红”(一般为红色被面或者红布条,也相当于礼钱的一种)。

    马大哥笑眯眯地指点着身边又铿锵而过的一队社火,给我讲哪个是关公、哪个又是娘娘,我突然要为这样走家串户的活动而感动。一队社火,也许是远亲、也许是近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亲们,会在这个喜庆正月,用戏剧的装扮手法来互送祝福。而迎接社火的家家户户都在自个儿的门前迎来送往着,掏着几块钱祈回来年的家和万事兴。

    其实听马大哥说,并不是家家户户都是这么情愿接受送上门来的祝福的,有的人家因为种种原因不愿融进这种氛围,有的农户则是被贫穷压得根本没有接受这份福气的精力。

    在我看来,社火这种祈福的民俗,更像是有组织、有规模的集体大串门,而不同的是,这样的串门又极力地像要展示些什么,展示耍出的表演艺术?展示画出的油彩技法?展示扮出的人物形象?展示披上的绫络服装?也许归根结底是要展示中华民族传统的质朴。

    社火队的五颜六色吸引着一只只的相机镜头,更是吸引得我跟着队伍后面也开始走街串巷。大刀、长矛,明明知道那些只是扮相们手中的道具,可是个个威风凛凛的神态又让人误以为真,偶尔哪个大胡子油面出来瞪瞪眼,还吓得我的眼神想回避。

    对于社火,也许是村里的人们都见惯不怪了,所以多数人都挤进场里去看戏,只有像我这样为数不多的人,反正听不懂吼出的秦腔,便执著地在村里东张西望搜寻着,要么瞧瞧窗花,要么逗逗羊羔,要么拨弄碾子,要么找老乡拉拉家常。

    注:陕西省陇县地处黄土高原西部,陕西边陲,陕甘交界之地。劳作了一年的庄稼人为了庆祝丰收的喜悦和节日的欢乐,便组织起来,自扮自演成各种戏曲人物,在村、镇、县城游演。也有关于社火得名的说法是,由于这种民俗源于社日,意在祈求吉祥、日子红火,故名“社火”。

    陇县社火内容丰富、形式多样、演技玄妙、规模宏大。锣鼓开道,舞长龙、耍狮子、撑旱船、扮假面、踩高跷、舞竹马、扭秧歌与各类社火,依次布阵,逶迤长达数十丈以至数里。

(三)社火——是用来闹的

    说起闹社火,我便极力地想象着锣鼓喧天、旌旗飞扬,男的不再严肃、女的不再扭捏、老的不再矜持、少的不再胆怯;油彩脸上图,不花不叫闹;戏装层层裹,不艳不叫闹。

    与其说闹社火“闹”的是社火,还不如说“闹”得是正月里的气氛。人们借着祭祀的名义沿袭着闹社火的风俗,又借着闹社火的风俗组织起集市、社交、演艺等。于是社火的内容就越闹越大了、越闹越远了、越闹越响了,把民俗闹到了世界人的眼里,又将喜欢热闹的人们闹到了社火的家门口。这个在长期流传与演变中的风俗,并不比传统遗留的文物可以搬来搬去地展览,若想看到原汁原味社火还非得“下乡”来不可,否则刻意表演出的还真就变了味了。

    社火、大戏、庙会、集市,都挤在一起了,真不知道是哪个助长了哪个的精神。小商贩们远远地围在戏台周边,从杂耍的小玩意儿到风味小吃,多数是为了吸引孩子们的。这里孩子们东跑西窜的那兴奋劲儿,一点也不亚于奔跑于城里的游乐场。一毛钱的糖果,两毛钱的麻花,五毛钱的甘蔗,一块钱的凉皮儿……从孩子们自个儿采购的神气劲儿来看,过这个大年肯定收了不少的压岁钱。

    这边戏台摆着,那边社火的队伍仍不停地转着,刚刚送走东村的,西村地又紧跟着来了。马大哥说村村都是这样,互相地“闹”,条件好些的雇马雇人,规模也大些;条件不好的走路,也图个热闹。其实每个村闹社火的模式都差不多,只不过在扮相和形式上,各村都有各村的传统特点。与早年相比,黄花峪的社火规模已经小得多了,其他的各村情况也都差不多,一来是因为经济利益的原因考虑,人人都比较务实了;二来是村里的青壮年外出打工的较多,没有更多的人有精力闹社火了。

    别看每支社火队伍都是挨家挨户串门的,而我们这些跟在屁股后头看热闹的人反而跟不上人家的步子。从社火队行走的步伐来看,肯定是对村子的地形非常熟悉了,甚至可以知道任何一家人的地理位置,好规划最节约的行进线路,在最短的时间里送福于最多的人家。

    马大哥简单地给我算了一笔账,拿黄花峪为例,近些年来的三四百人闹社火的花费大概在七千元,而送福收回的礼钱也不过两千元左右,自然窜的门越多,可能收回的礼钱就越多,能用于这番闹社火的花费就越多。经费不足的部分只有靠在庙会上出售赠礼或者庙会上某些名目的收入来补贴,也算是一项不易的活动,怪不得规模逐年在减小。

    好在农村这片仍淳朴的土地上,无论人们需要奉献多大的辛劳、背负多重的生活压力,都会努力保留着祖上的这份智慧,封存了人与人之间交流的朴素态度。

    注:

    社火源于先秦时代的“社祭”,一般以一所寺庙为中心,由周围村社联合举办,称为“社祀”,到了宋代已经演变成为节庆活动。

    在陕西,社火是指芯子、高跷、竹马、旱船、狮子、龙灯等的统称。它是一种靠扮演、造型、技巧获胜的艺术,它通过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和严密的构思,让演员扮演历史人物和现代任务,形成一个故事的组合,给人一种高屋建瓴惊险迭出的艺术感染力。这种来自黄土地与秦腔相结合的艺术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独特的魅力。

(四)社火——是用来比的

    正月十五一大早,陇县每年一度的社火大赛如期开赛了。我们这批一眼就能看出是外乡的人,显然在当地警察眼中看来是应该有些“特权”的,因为多数从四面八方涌上街头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们,都必须被拦在快行道以外,以维持秩序。

    县城的中心是中国模式般的大广场,绕着它被划定了社火队行走的路线。广场中央搭起的主席台自然是观看社火的最佳角度,可惜我们还是无法接近。九时许,周围的四条大街上就陆续有开来的社火队了,听说这是陇县各村自发组织前来参赛的队伍。离县城中心近的村子有三、五公里,远的恐怕仅赶路一项就要费不少功夫了。

    起初社火队陆续到达时,我还有精力一个个地尾随着看热闹、拍照片,可是渐渐地队伍多起来时,就觉得脚步、眼神和思维都跟不上了。一个个曲戏人物的造型既熟悉又陌生,传统的道具虽是就地取材但也做得精巧。条件好些的社火队乘着卡车或者手扶拖拉机,条件差些的也坐着三轮摩托,这个时候谁还管得着硬件的比拼,单单一队队“飘”过的纷乱油彩,就让人眼花缭乱了。

    既然是社火大赛,自然得找出个比头来。于是几条大街上满满当当挤着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评论着,谁家的脸谱画得细,谁家的戏装做得讲究,谁家走社火的步伐欢快,谁家马社火的身姿矫健。总之,想将这群花里胡哨的队伍比出个高低上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都是各个村子老百姓的朴实心愿,也相信是尽力而为了的。

    在我的眼球盯着一支支流走的社火队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广场及四条大街早已被人们挤得水泄不通了,孩子们多数被让在约束于慢行道里两行人流的最前面,或者骑在大人们的肩上,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着高架在车上装扮起的人物,虽然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完全理解这些,但从那专心的劲儿来看,不亚于在翻一本感兴趣的小人书,何况还是动态表演的“彩色图画书”。

    老人们则很满足的样子,既然挤不过更多的人,干脆就远远地张望着,毕竟年年都会见到社火,只不过在老传统的方式上加入了许多新鲜玩意儿,例如“构建和谐社会”、“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之类的口号,被捆绑在观音菩萨等各路神仙身上,还算勉强解释得通。

    在我们指手画脚、品头论足的功夫,社火队都在主席台前极力展示着,舞狮子的跳得欢,扭秧歌的甩得开。比赛是比赛,看热闹的看热闹,每个社火队都不会忘记为沿途单位、商家等送福。在广场边上某家单位的社火接待站,见到账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十多个村的名字,后面缀着这家单位随礼钱的数量,基本也都在五元钱,用当地话叫“五个元”。据说今年是社火队很少的一年了,往年来参赛的社火队都在六、七十支以上。于是我们只能惋惜,希望若干年后再有机会来时,仍能见到这般热闹场面。

    注:

    在中国大西北的陕西省,有一个不很出名的小县城——陇县(古称陇州),每年过了正月初十,社火队的人们就开始忙活起来了。这里的表演不是舞台,而是挨家挨户的转场子,然后在正月十五这天,进县城大广场进行总体比赛,比比看哪个乡、哪个庄的社火最好看、最好玩,这天整个县城都沸腾了,有的村庄步行百里赶到县城参加比赛,就图个在全县人民面前露个脸,也许这就是最高的奖励,也许就是人际交住中的最佳环境。

(五)社火——是用来传呈的

    说到社火大赛,一路上我都会瞪大了眼去瞅一支特别的队伍——高塄村社火队。为了真正地能了解一些关于社火的“内幕”,正月十五我们起了个大早,趁黑摸入陇县县城以西三公里半的城关镇高塄村去“体验生活”。

    凌晨四点多起床,做了些准备工作后六点启程。月亮是那一条县道上惟一的光源,因此车灯在这时显得非常孤单。由于我们对将会展现在眼前的景象一概不知,所以更显得这黑灯瞎火的三公里半的路尤其漫长。据当地人指点,终于在一处公路旁找到点点灯光,并能隐约地看到有人出入。停车探问,果然是高塄村村委会,村子里的社火队就会在这里做准备工作,并由此出发。

    进了村委会的大办公室,稍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既出奇地热闹、又出奇地安静。

    热闹,是因为不算太大的屋子被挤得满满登登。几个男男女女脸上早已被油彩涂得“面目全非”,还有几个端端地坐在凳子上正化装;周围也呼啦地围着许多人,有几个我们不了解身份的村民,看他们忙碌的样子,也许是社火队的组织者;而更多挤在周围的则是摄影爱好者们,于是我们后悔来晚了,大概没能赶上社火演员们化装的最好场面。

    安静,是因为大家都在各忙各的。装扮好了的演员们在一旁安静地坐着,像是养精蓄锐,听说他们中最早的一个会在凌晨一点多就来化装;“化装师”都是本村有经验的人,他们只需要用简单的言语同演员进行交流,然后就是认真地在一张张脸上开始展示自己心中的那门艺术;摄影师显然是最不善于喧哗的,可相比之下又是最不安分的一群,他们一个个都专注且自私地寻找着自己需要的那个视线空隙,喀嚓喀嚓的快门像屋内的灯光一样,充斥在凌晨里的整个空间。

    正在我看着别人的一片忙碌不知所措时,想要“采访”的主人公就恰巧出现在我面前。

    王琪,是我认为高塄村社火队里最帅的帅小伙了(因为他几乎是最后一个来化装的,别人即使有再帅的面孔,也被挡在油彩之后了,权且只能这样认为他最帅)。见我盯着他当时还白净的脸,王琪一边腼腆地笑着一边告诉我,这是他第二次加入社火队了。第一次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被挑在芯子上,而这一回22岁的王琪已经长成了一米八三的个头儿,又被选取入社火队出演绝对主角的张飞。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与他交谈了,因为社火队的化装师大爷已经开始在王琪的脸上勾画起来,也由此得以让我全整地看到一个白净的帅小伙,如何一步步被装扮成高头大马上那个威风凛凛的张飞。

    给王琪化装的老大爷已经62岁,画社火脸谱也有二十来个年头了。当问起他是如何学得这项技能时,周围的村民们都抢着告诉我,这是他们家祖传的手艺。老大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边在王琪的脸上精耕细作,一边给我讲用来画脸谱的油彩配方。当得知这些艳丽的颜料中还掺有蜂蜜、蛋清和冰糖后,我便有一种用伸舌头舔舔那些油彩的冲动,也想名副其实地尝尝“社火的味道”。

    屋内昏暗的灯光下,看到这一老一少为社火如此地专注,我不由想为民间还能有这样的传呈而感动。

    注:

    社火中的精华就是最高难度的芯子,通常是在一个专用的桌子上固定一根指头粗高达2-3米多的钢筋,用彩纸在上面做出如棉花、果树、云朵、老虎、猛兽等等各种造型,然后按其内容将男女儿童(通常年龄4-5岁)装扮成戏剧人物站立顶端,少则一人,多则十余人,或并立、或叠置、或横卧、或倒立,其惊险怪异不下于杂技。

    据说社火的脸谱光叫得上名的就有108种,比戏剧脸谱更复杂。陇县有一个叫胡百川的人,他编写的社火脸谱一书相当有名。

(六)社火——是用来欣赏的

    我把拍的照片拿给朋友们看,人家都说我拍的是戏曲脸谱。其实我只是听说,社火脸谱与戏曲脸谱是有差别的,但看了那么久,我这外行同样也没有头绪,只是看到五颜六色油彩画在脸上时,有一言难表的陶醉。

    从踏进高塄村村委会院的第一步起,我就开始了这天的欣赏。化装、换戏装、戴头饰、上马、道具……所有井井有条的程序,却让我们看得眼花缭乱。男孩子的脸谱一看就知道和女孩子们的不同,似乎一个被称为油妆,而另一个就不清楚了,大概是粉妆吧。因为周围都是忙忙碌碌的人,反而没找到一个能来讲明白的。

    比起装扮别的事物,画脸谱算是要慢工出细活了,所以也是花费时间比较长的一项工作,也因此才能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欣赏。如果打个比方的话,我觉得画男子脸谱有些像做景泰蓝,先是把大致的纹路勾勒的出来,再在线条与线条之间填充其它色彩,直到按要求将整个肉色的皮肤覆盖,最终的结果就是像换了一个人。而画女子的脸就相对容易,如同我们平常的化装差不多,先打粉底,再描眉、上胭脂、点唇膏等等。

    在王琪还在“任人摆布”时,许多演员都陆陆续续换好了戏装,于是屋子里突然显得活跃起来,大家的目光也放弃了王琪,去欣赏突然现显得花花绿绿的人物们。常言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换上了行头的小伙子们个个显得威风凛凛,先前还是在镜头前不太好意思的,此时却都挺胸抬头,绝对不失大将风度。

    我很奇怪为什么上了装的演员们基本都是一脸严肃,是因为他们很快就进入了社火剧情吗?还是满脸油彩虽然增加了面部色彩,但却遮挡了他们的丰富表情?也或是许多摄影镜头对准他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应对?

    天蒙蒙亮起时,演员们的服装已经基本到位了,转眼的功夫,王琪也换上了行头,幸亏对他那张脸谱轮廓记忆深刻,否则差点就要不认识这位花脸大将了。王琪看我又追到楼上来看他们装头饰,于是憨厚地咧开嘴笑着,知道我又要为他拍照片了。这时村里的一大堆孩子们也挤了进来,跳着闹着,大概也为这场面才来看热闹,只不过在他们眼里看来,平时熟悉的人被画成这样更为兴奋。

    我问一个来帮忙的十几岁月的小姑娘,是否还认得出旁边一席红衣的大家闺秀装扮的人,那小姑娘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认识,因为那是她的姐姐。当我问几个同样挤进院来看热闹的大男孩,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社火,但又不参加到社火表演队里?结果小伙子们个个都不好意思地说,人家村里社演员是要挑选人的,首先是要挑个头,再就是要挑脸盘。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又看了看旁边的王琪,见他挺得意地笑了笑。

    其实无论欣赏脸谱还是欣赏服装,都不如去欣赏这一群人的自得其乐。化装的老大爷说,这么多年来,每次画脸谱他都得从凌晨两点多忙起,直到八点把社火队送出门,他自己一次需要画十来个人,可是仍年复一年都这么坚持着。除此之外,有更多的人忙着演员们的服装整理、发型梳理、道具准备等等。

    打理起爱美的女孩子们来则更是不容易,除了化装的细腻外,前前后后的衣服艳丽多彩,凤冠头饰琳琅满目,许多大叔大婶们都在张罗着帮忙,那仔细的感觉真不亚于在打扮将要出嫁的闺女。但从他们同样激动的表情里可以想象得出,也许他们年轻时,也是社火队里的靓丽角色呢。以前他们被别人欣赏着,如今到了欣赏下一代更年轻的人时,他们则该用欣赏的眼神去欣赏这群接班人了。

    注:

    陕西宝鸡地区,人们习称西府,是陕西社火脸谱艺术颇具代表性的地区之一。特别是陇县和宝鸡县的社火脸谱,历史久远,脸谱造型奇特,色彩质朴明快,纹饰讲究严格,谱样多而齐全,代表了西府社火脸谱的最高水准。社火脸谱从人物的性格和容貌特征出发,以夸张的手发,运用各种不同的图案来表现人物的忠奸善恶美丑及其他性格特征。社火脸谱的色彩分为红、黄、兰、白、黑、绿、粉、紫、肉色及金色和银色。红色为忠,白色为奸,黑色为正,黄色为残暴,蓝色为草莽,绿色为义侠;恶野,金银为神妖等。

    陇县的社火可以说是我国保留最完整的原生态民间文化历史遗存,以哑社火(不唱)为主,在社火表演当中能看到源自秦、周时期的“傩”舞的影子。

(七)社火——是用来讲述的

    来到陇县高塄村看社火队化装的情景,让我非常吃惊。不仅是觉得整个装扮的过程新奇,而是见到了许多另一类在这里忙碌着的人们——摄影师。

    刚掀开高塄村村委会办公室的门帘,拥入眼的是满满一屋子的人,基本的特征就是手持相机,认认真真地守着自己的一方阵地,偶尔他们也会挪动挪动目光,寻找着更好的角度。同所有社火队里化装和被化装的人一样,摄影师们不用太多的言语,只用心、用手操作着一切。无论持有的是“长枪”还是“短炮”,在我看来蜂拥到这里的都是相当专业的摄影爱好者,但其中杜青老师要算是比较权威的一个了。

    我们之所以能在这么准确的时间、摸到这么准确的地方、找到这么珍贵的场面,全靠杜青老师的指点。在正月十五这天凌晨四点来招待所叫醒我们的,当然也是他。作为一名摄影师的执著,他的精神让我们敬佩;而作为一名在陇县工作和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六旬老人来说,他的精神让我们感动。本以为长期从事专业摄影工作的他,对于这类的社火场面早已熟视无睹,结果没想到他这两天带领我们东奔西走时,仍显得神采奕奕,像是搬出了家里最值得炫耀的珍宝供大伙儿观赏。

    摄影师们都忙碌的时候,杜青老师却很少按下自己的快门,他时不时地会给我讲讲陇县闹社火的历史、老师父画脸谱的技法、县城里关于社火方面的专业人士和社火趣闻等等,一听便知道他是个相当热爱这门地道的民间艺术的人。

    一屋子的摄影师相互协作着,也竞争着。当他们同时将镜头对准了同一张面孔时,虽然用着同样的表现手法,但又不得不掺进各自的心态。总而言之,都是想用自己设计出的或临摹出的画面,讲述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背后的故事”,大概也算是对社火表演情节的补充和深究吧。

    面前的这张生动的社火脸谱被相机记录下之后,也许一夜之间会传遍大江南北,也许只是作为一种记录在若干年后才被重现于世。但我突然之间感到,摄影师们的身影其实也已经融进了整个画面里:有劳作的,有欣赏的,有记录的,还有思索和讲述的。于是我收起了自己的傻瓜相机,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既看五彩的造型,也看挥舞画笔;既看弓背与弯腰,也看闪光灯落在墙壁上的影……再也不去恶作剧般地同那些摄影师们抢占位置了,毕竟他们能比我更认真地记录下这一切,为没有亲历这一切的人们更好地讲述。

(八)社火——是用来警世的

    最朴素的风俗,蕴涵着最真挚的感情。社火的走街串巷,不但连接起了家家户户门前的那串脚印,而且在感情上架起了彼此勾通的桥梁。想想看这样的场面,应该是很让现代城市人们羡慕的,羡慕那种自然流露的亲近,羡慕那种心领神会的幸福。

    “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这是一句大伙齐心协力办成一件事儿的描写,也许现在在我们身边越来越少听到了。本以为它会在受“现代化人际关系”影响小些的农村得以保存,而这回却让我得到了失望的答案。

    耍社火,是需要一笔可观的支出的:人力、脚力、服装、道具等等,可能这笔钱并不是多得出不起,关键就是要考虑由谁来出了。在与高塄村的锣鼓队们聊天时,他们告诉我说耍一天社火,县上会给劳务费,大概每人在15元至20元不等;社火队的马夫也告诉我说,他的马匹租给社火队来表演天也能收入20至30元。据说,这年高塄村的社火,是有史以来第一回为演员们付劳务费的,往年出义务工的时代已经不复返了。

    听到这里,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也许这就是民间艺术即将发展、演变的转折点,也许这就是保留、挽救民俗风情的惟一办法。所以突然之间,我不再像原先那样反感蜂拥而至的所谓摄影爱好者们,虽然他们的到来会扰乱或干扰原汁原味的东西,但也能为保护这些即将逝去的风景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同样是炎黄子孙、同样是中华民族、同样是八百里秦川的儿女,在我们离开农耕家园的同时,其实也放弃了浓浓的乡情、选择了城市的冷漠;在我们只能从照片上回忆寥寥无几的民俗碎片时,再也拼凑不完整的同样还有心底里最传统的中国节。

责编:陈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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