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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乡村--胡杨深处有人家(一)【风沙星空】2004-05-28

央视国际 2004年08月19日 10:18

  16年前,我随水利工作者在塔里木河中下游的胡杨林间勘测水文,持续有1个多月,从中游的沙雅、阿瓦提、库车、轮台县一直到下游的尉犁、若羌县,对塔里木河的水系、水文以及农牧业、林业、人居等有过细致了解,时隔16年,在城市里挣扎、工作、生活,几乎忘却了盐碱地、沼泽滩上的河汊、胡杨以及淳朴的胡杨林间的维吾尔人。10年来,塔里木河的生态环境恶化相当厉害,来水量减少,乱砍滥伐胡杨、过度垦荒、拦截河水导致塔里木河下游近300公里的河段干枯,河两岸绿色走廊中的胡杨枯死,沙化严重,村落废弃,人群散尽,塔克拉玛干沙漠与库木塔格沙漠在英苏至库尔干段几成合拢趋势。5年前,国家投资107亿元开始对塔里木河进行全面整治,以恢复绿色走廊的生机。尽管在这期间我也曾多次行进这一路段,但总是匆匆的行者,并未深入胡杨林间与世居的维吾尔(罗布)人进行过交流。

  作为新疆人的母亲河的塔里木河,盛载着千年的故事、传说和现实,《西域图文校注》中关于塔里木河的形象标注一直在我的脑中占据着。叶尔羌、托什干、阿克苏、木扎尔特、克孜勒苏、喀拉喀什、玉龙喀什、迪那等河流汇成的塔里木河像九色鹿般昂扬地奔腾、汇聚又舒缓、优雅地流向遥远的沙漠,沙随河走,人随河居,2179公里的塔里木河似歌中吟唱的那样叫任何一个曾去过的人想念:

  “哦,塔里木河,

  每当我走近你的身旁,

  叫我怎能不歌唱?”

  天性乐观、豪爽、耿直的维吾尔(罗布)人对塔里木河既充满了忧伤又充满了爱怜,像对待生养自己的土地、故乡那么钟爱。人与塔里木河息息相关,完全不同于生于城市、死于城市的人那样有过多的忧郁。当他们唱起塔里木河时,歌声长入胡杨、深入苍穹般悠长、绵延--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与纯真。

  深入沙漠、跨过塔河两岸、迈入胡杨人家去体会、体验、感受塔里木河的变迁以及了解胡杨林间的罗布人,会有一种情感上的震撼。

  一、罗布人村寨,罗布老人,108岁

  尉犁是古丝绸之路中道的必经之地。丝绸之路由玉门关西出,经楼兰古国到营盘再西去古龟兹国,一路经历荒泽沙碛,胡杨茅草,遗留有众多的自然和人文、历史景点。塔里木河在解放渠进入尉犁直到铁干里克以东30余公里处的英苏一带,滋养了县境10多个乡镇、团场的40余万亩天然胡杨。

  罗布人村寨是利用塔里木河汊、胡杨、沙丘修建的人工景点,以传扬罗布文/化为主,3年前开始接待游客。

  我们从尉犁县城抵达村寨已是凌晨2点。在村寨里一座面积不大的河中小岛扎营后,与同来的车友会的朋友聊天至早上5点,就没了睡意,躺在帐篷里想心事。

  维吾尔族的一个分支--罗布人的后裔集中居住于尉犁县的墩阔坦、琼库勒、喀尔曲尕,在罗布泊逐步干涸之后,他们放弃了在那里的世代渔、猎生活,走出罗布泊,沿着塔里木河上溯到墩阔坦至喀尔曲尕、草湖一带并逐步融入了维吾尔人的生活中,以胡杨为生,牧养耕种,安闲封闭,世代延续。

  早上7点,蒙着沙晕的太阳出来了,不通红,被胡杨遮挡着,胡杨与太阳倒映在河水中,没了鲜艳,却似一幅水墨画。在河岛上随意看了看周围的水域、沙丘、胡杨和人工修建的吊桥、扔在水中的卡盆,就没了以往来此的心境,以往感觉极好的大漠苍劲被过度的开打、过多的游人破坏殆尽,更多的现代化物品充斥在村寨中。

  拙劣的胡杨制成的所谓的艺术物竖立在沙地间,到处是木制的、表现罗布人面形、毡帽、家居、作坊、渔猎工具、木雕、饮器等不伦不类,还有后人制作的粗俗的木轮、卡盆等物,不知设计者想要表现什么。

  为粗俗叹息的同时,也就想起去寻找3年前居住于河北岸的罗布人买合木提家的红柳泥屋。1998年元旦,我独自闯进这里时,挺立的胡杨点缀在偌大的沙丘河汊,古朴的红柳泥屋生活着买合木提一家人。他们邀我坐在屋中的火炕上,喝着奶茶,嚼着干馕,与他们的客人(客人是与他们的祖上有血缘关系的蒙古族)桑加普、霍瓦闲聊着。如今,泥屋被新建的木屋景点代替,买合木提一家也不知了去向。

  罗布人100多年前一直定居在水草丰美的罗布泊岸边,以渔、猎为生。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国探险家普尔热瓦尔斯基、英国人斯坦因、瑞典人斯文.赫定都曾在这里与世居的罗布人有交往,并考证出大量的有价值的罗布人的历史。

  20世纪20年代后,由于注入罗布泊的水量迅速减少,罗布泊逐步改变了水乡泽国的原本面貌--干涸了,沙漠埋葬了罗布人的家园,罗布人不得不四处溃散(也有资料表明是一场瘟疫迫使他们惜别了家园),一部分向东南进入了米兰绿洲(现兵团农二师36团),一部分沿着塔里木河逆流而上到了尉犁县的墩阔坦、琼库勒、喀尔曲尕,一部分穿越茫茫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到达克里雅河的上游(现和田地区洛浦、于田县)。

  现代罗布人的起源,目前只有一些零星的、含糊的口头传说。有人认为,他们的祖先是蒙古人,由阿尔巴台率领他们的先人从伊犁迁入罗布泊;有人认为,他们的先世蒙古人和卡尔梅克人(也是蒙古人的一支)是同一民族,分属于四个部落氏族;还有人认为,蒙古族的移民在罗布泊与玛沁人相遇,不久就相互同化了。

  太阳出来后,空气便开始干热起来,那位村寨的招牌人物--108岁的罗布老人搬了一张椅子坐在胡杨树下,开始接待游人与他合影留念,并不时伸手向不知情形的游人要5元合影费。

  老人长鬓白须,袭一身白色的袷袢,眼窝深陷。当我和他聊起他的家族、罗布人、罗布人的变迁、现实时,他却闭口不语,只告诉我,他的爸爸的爸爸知道罗布泊,他从小在肖塘(塔里木沙漠公路中的一个小居民点)长大,村寨落成接待游客后他来这里当了一个实物景点。

  文/化的弘扬需要文/化的铺垫和文/化的底蕴,这个矍铄的108岁的老人给我的印象一点也不像是罗布人。

  二、琼库勒,阿合曼.阿不都热依木,20岁

  阿合曼. 阿不都热依木,20岁。5年前我迷路在琼库勒牧场一带的荒漠中,是他领我走出了沙丘,在墩阔坦、琼库勒一带找寻我要了解的罗布人,没想到,他母亲的爷爷就是罗布人。

  到阿合曼家时,他父母依然记得我这个汉族朋友。问知阿合曼买了汽车跑客运。等候了10多分钟,阿合曼便载着一车人驶到家门口,然后我们便跟随他到他的客运终点墩阔坦乡。

  琼库勒,汉语的意思是“大水塘”、“大涝坝”;墩阔坦,汉语的意思是“河中高台地上的羊圈”。在琼库勒和墩阔坦一带,更能体会出人与沙漠的抗争--尽管有塔里木河细支流的侵漫,高大的红柳包间生长着低矮的罗布麻、骆驼刺以及高大的胡杨,但沙丘围驻并逐渐抬高的红柳包依然阻挡不了沙化的进一步延伸,黄沙漫漫,沙包高耸。

  琼库勒牧场原是墩阔坦乡的一个牧业队,居住着近千户的维吾尔人,由于是牧放,与耕种的农人常常为土地与牧草发生争执,政府便专析了牧场,将他们划分到远离塔里木河、远离胡杨、宜牧宜耕的荒漠草丛间。尉犁一带的荒草大多是因塔里木河泛滥后形成的水塘滋长的碱草,羊吃了这种草再被人吃,少了许多膻味,因此,尉犁的烤全羊是新疆最好的。

  阿合曼家有5口人。漫滩牧放被禁止后,他哥哥圈养了400多只羊,父母种植着几十亩棉花,他则跑起了运输,由尉犁县城到墩阔坦乡,30多公里,每天有200元的进项。

  琼库勒牧场到墩阔坦乡仅5公里,我们驾车跟随阿合曼到达乡上的客运站后,他一定要陪我们到喀尔曲尕乡,用他的话说,6年的老朋友,就是不挣钱,也要陪你们去。

  对阿合曼,我很佩服。6年前见他时,他15岁,坐在村口等待去库尔勒的班车领刚刚考取的驾照,6年后,就买了小车经营客运,自食其力。在南疆维吾尔居住区,像他这样扔下羊鞭握起方向盘的青年不多,靠自己的能力改变常年游走于荒沙稀草间的日升而出、日落而息的祖辈固有的牧羊生涯的更少。

  喀尔曲尕乡坐落于深入塔里木河南岸的胡杨林间,距县城80余公里,距墩阔坦乡50公里,全部为维吾尔(罗布)人。早年这里是墩阔坦乡的行政村,后单析为乡。由于地处胡杨腹地,乡人很少走出胡杨林外,过着极其封闭而又闲淡的生活,外界也少知他们的生活,被人们视为“大漠遗风浓郁”的地方。

  喀尔曲尕在维语中的原意是“茂盛的胡杨枝头立着一只苍鹰”,现在很多人解释为“出产雄鹰的地方”。沿途,飞在林间和凫在塔河水面的苍鹰不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修建在沙漠上的石子路两旁是茂密的胡杨、耸立的沙丘、高出地面的塔河护堤,间或有维吾尔人开垦的很多土地,种植着棉花--正是这种垦荒,导致很多林间胡杨的消失,不时出现高约几十米的沙包,与冒着绿意的胡杨相互争夺着,黄与绿构成了这一带惟有的两种颜色。

  我们的车不时得驶下路基穿行于胡杨林间,虚沙黄土漫天飞扬,飞落于车里车外,阻着行车的速度。飞扬的尘土夹带着呛人的土味,但这种土味却叫我想起小时候和泥土的亲近。

  塔里木河的胡杨林是世界上最大的连片胡杨,在这个纬度上,在新疆,生存有大约147万亩。胡杨的根系可深扎于10米以下,最深可达16米,无须大水漫灌,只要地下16米以内有水分,就能千年不死地生长。正是这种坚韧,几十米高的胡杨阻挡着来自南部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的狂沙,坚固着地表形成的虚沙,涵养着地表的植被。

  胡杨被誉为大漠英雄树,有“三个千年”之说,为人们歌颂坚毅、顽强的常用代名词。没有塔河,就没有胡杨;没有胡杨,也就没有喀尔曲尕的胡杨人家。

  路上不时可以看见散落于胡杨和沙丘间的人家:几间泥屋,几座羊圈,几件简陋的生产生活工具。如此简单的生活,恐怕城市人呆上3天就会厌倦,但胡杨人家却这么寂静地生活了几百辈子。

  守着胡杨的日子并不惬意,甚至可以说是艰难。延续了上千年的滨河随林而居,现在被日益沙化进逼而要放弃游牧改为圈养,当国家提出搬迁散落于塔河沼泽林间的胡杨人家时,他们呜咽着,他们不想离开世代厮守着的胡杨和塔里木河。

  胡杨人家并不知晓,胡杨林的减少、枯死、沙漠的肆虐并非他们的过错,而是整个生态环境综合恶化的结果--上游对水的围追堵截、大面积的垦荒毁林、羊只的增加、过度的牧放而形成的林叶、草木稀少等都是直接原因。这些,连仅在胡杨林间生活了20年的阿合曼都慢慢知道了。阿合曼会在车上不时给我们讲解胡杨的生长、儿时他们在塔河河汊嬉戏的故事,他也会给我们讲他家的羊群总也吃不饱的原因--阿合曼也知道,现在,他们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人多了,什么都会被破坏。

  三个巴郎和一个克孜巴郎赶着大约有千只羊从胡杨林间走出。

  胡杨,在维吾尔语中叫“托乎拉克”,意为“最美丽的树”,挺拔的树干,细微的枝叶,地下水充足时吮吸储进树干,贫乏时再由树干输到枝条中,滋长嫩叶,即使10年没有水分,它们一样不会枯死,挺立于沙丘、荒漠间。

  跨过塔里木河木桥时,我有意放慢了车速:桥两端的河水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银灰色,两岸密匝的胡杨在夏初季节呈现出盎然的绿意--这是我们由白向南纵穿胡杨几十公里看到的最经典的延续景色。塔里木河与胡杨生死依存的关系现在使我们豁然明白:没有水,就没有胡杨,没有胡杨,塔里木河也就慢慢地会收缩自己的身长。

  然而,塔里木河在这个季节水量却小得可怜,宽约500米的塔河,河水几近几十米,庞大的河漫滩驻扎在河两岸,两道防护堤正当河漫滩与胡杨林中。

  (2004年5月16日 乌鲁木齐)(网络原创,仅供CCTV“国家地理频道”使用,其他网站严禁转载)


  图:塔里木河,河汊、胡杨与沙包

(编辑:陈玥来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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