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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乡村--扬尘的也克先拜巴扎

央视国际 (2005年03月25日 13:45)

  一、

  从巴楚走巴(楚)莎(车)公路到麦盖提县,看麦盖提农民画,吃维吾尔人的烤肉抓饭,去央塔克乡寻找世居的刀郎人后回到县城,给我们带路的16岁的维吾尔小伙子(他也是刀郎人的后裔)艾山江问我们去不去逛县城边的巴扎。

  逛过新疆的很多巴扎,不知道麦盖提的巴扎是否也像乌鲁木齐、喀什的大巴扎那样有现代化的气息而不会令我有小时候逛南疆巴扎的淳朴感,正想着,手中的方向盘已随着进出巴扎的众多毛驴车扬在空中的尘埃小路拐进了巴扎。

  进入巴扎后,我就开始兴奋起来。

  哪里的巴扎也没有麦盖提的巴扎热闹、粗朴--乌鲁木齐的国际大巴扎、喀什的中西亚巴扎均为与现代风格结合太过完美的巴扎,少了淳朴与率性,充斥着金钱流动的味道,而眼前的这个巴扎似乎少了很多现代气息而更具农村的尘土飞扬、驴声嗷叫,人头蹿动。

  “巴扎”一词源于阿拉伯语,意为“集市”。而巴扎到了南疆绿洲上则更多了一层“杂乱”的含义。正因为杂乱,才显示出巴扎的生活气息。

  这个叫也克先拜的巴扎,建在麦盖提县城北边一块上千亩的平地上,周围是林立的白杨,平地中央仅有几排只能遮雨不能挡风的大棚,灰蒙蒙的天空下,人头蹿动,热闹非凡。

  “也克先拜”在维吾尔语里是“星期天”的意思,今天刚好是星期天,又是“十.一”国庆7天大假,十里八乡来自胡杨林中、白杨树下、沙包碱滩的农村人、城里人都聚集在了巴扎上。

  也克先拜巴扎并不十分杂乱,虽然周围有汽车、拖拉机、摩托车、毛驴车、自行车、平板车以及巴扎的参与者,但售卖(交换)商品的摊档大致有序:卖牲畜的、卖日常用品的、卖农业用具的、卖食物瓜果的、卖木器乐器的……各按各的品种集中在一个区域内,相互分离又相互牵连地构成这个这天大约有上万人来往的巴扎。

  维吾尔人天生就是商业人才,他们什么都卖。巴扎上的物品琳琅满目,无奇不有,板车上、地摊上、货柜上、驴车上摆着千货万品。麦盖提的维吾尔人告诉我,在也克先拜巴扎上,除了买不到“鸡的奶子”以外,其他的,你都可以买到。

  这话不假。牲畜巴扎上有羊、马、牛、鸡、鸭、鸽--羊不肯走,被主人拽了头;公驴见了对面的母驴,一个劲“依啊依啊”地叫情;牛很老实,不走不动;马是南疆的宝物,但却少了北疆大草原的英俊奔腾,多了驯服与驮性;鸽子被关在笼子里,“咕咕咕”地不停叫着并用小眼睛盯着来去的人;鸡虽不下奶,却拉了一地的鸡屎,稀黄稀黄的;

  日常生活用品巴扎上有传统的也有现代的物品--套靴、袷袢、褡裢、艾德莱斯、伊里斯、真假宝石玛瑙、布料、西装、地毯、挂毯、小刀等;

  瓜果巴扎上有应季的石榴、伽师瓜、鲜葡萄、香梨、苹果、杏干、葡萄干、沙枣、核桃、酸杆子,还有南方和陕西甘肃的水果等;

  饮食巴扎上有正在煎炸的鱼、烤箱里的鸽子、馕坑中的烤肉、烤全羊、摆在案板上的面肺子、米肠子、凉皮子,包在布兜里的却买西馕、卡瓦馕、西尔馕、奥尔馕、果西吉格代馕、包谷馕和酸奶疙瘩、木赛来斯、石榴汁、无花果酱、蜂蜜、冰水、酸奶等;

  木制品巴扎上有各种维吾尔、塔吉克、柯尔克孜、哈萨克、蒙古族乐器;女孩子出嫁时娘家陪送的私房箱、生了孩子后的摇床、学步车、胡杨木碗筷、白杨木建筑装饰物件等;

  蔬菜巴扎上有各类新鲜蔬菜、恰玛古、荸荠、辣皮子、孜然、胡椒、蓬灰、米粽等;

  还有中草药、乌斯曼草、音像制品、巴哈立、塔巴、比切尼、沙巴、沙玛瓦、吐努尔、坎土曼、洋铁炉子、芒硝、喀瓦……

  巴扎上的物品,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大到一头毛驴、小到一根缝纫针。

  二、

  巴扎上能见到的汉族人脸孔只有两个收费的工商人员和我们一帮人,其余的,全是突厥脸庞的维吾尔人、蒙古人种演变的刀郎人,甚至还有从帕米尔高原下到绿洲定居的塔吉克人、柯尔克孜人。

  我们12张汉族面孔与周围的高鼻深目浓眉、有斯基泰人血统的人有点格格不入:我们穿着旅行休闲服,脖子上套着项链玉石等饰物,而他们,男人只穿以黑色为主的袷袢、戴黑羊羔皮帽子、女人只穿色彩艳丽的艾德莱斯绸、纱巾裹身,全然没有一丝造作的痕迹。他们身上披着沙尘,脚上还带着泥土草香和羊粪牛屎,似乎是刚刚从塔克拉玛干沙漠中走来,还没来得及掸掉尘沙,尘土与肤色融为一体。

  我极有兴趣地穿行于全是不认识面孔的巴扎上的人群中,不时和前后左右走路购物的人碰一下肩膀,然后再报以会心的微笑;不时给行路缓慢或匆忙的人让路,不时避让低头推车吆喝叫卖的人,不时盯望刚刚映入眼帘又消失在人群中的红头巾、白纱巾的曼妙女子……

  对这种巴扎,我是又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里售卖的各类物品千年延续、变化,与人们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陌生的是满眼的异样的目光和眼神、传统的穿衣打扮以及他们千年不变的以物易物、以币易物的交易方式。

  刚出锅的叶尔羌河鱼呈着金黄/色,捞到案板上,滋滋渗着油、散发着香鲜味,诱惑着来去的人买上几块,拿在手里,边走边塞进嘴里;黑青色的坎土曼、拴马铁链马掌摆了一地,分不清有些铁件的用处;金黄/色、粉红色的长方形木箱被几个即将出嫁的姑娘左看右看,最后掏钱买下,等待秋天丰收后出阁时呆子和它嫁去近村远乡的帅气小伙;卖葡萄的老阿妈用剪刀精心剪下枝叶杂粒并递给购买的人;卖那种粗朴的小孩摇床和学步车的男人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一个劲地招呼抱小孩的妇女;正往嘴里塞香梨的小巴郎坐在花白胡子的爷爷身边,两人齐朝不曾见过的人张望着;卖都塔尔、热瓦普的汉子在弹拨乐器时见我们举起相机,怕自己过时的衣服会影响照片的画面而推了旁边一位穿着整洁的年轻人上来弹拨;甚至有个半大的巴郎从我们进入巴扎就一直不声响地跟着我们逛巴扎,直到我们离开巴扎……

  这个偌大的、杂乱的、无奇不有的、无人不来的维吾尔人的巴扎上,你怎能知晓从阡陌田野里走来的劳动汉子肩膀上扛来的什么、袷袢里塞的什么?你怎能知晓从县镇黄土壤、高楼房居舍里走来的蒙面纱的妇人怀中抱来的什么又会带走什么?你怎能知晓四处叫卖的小伙子的板车上罩的是什么?你又怎能知晓那些在巴扎上的驴车下、黄土地上打盹或着盯着来往人看的老头、老太在想着什么?

  不知道,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我不是他们其中的一分子。只有巴扎的拥有者、参与者自己知道他们到巴扎上要买什么、卖什么。从阿/拉/伯、印度、中亚甚至更遥远的西方传来的“巴扎”这种物品集散地千百年来左右着南疆人的生产、生活以及他们的爱情、生命,也许还会千百年地延续下去。

  三、

  “我穿过喀什、莎车、和田,浪迹在大漠荒原,最后到达策勒于田。我在巴扎上向人们讨得一些钱,买上肉、油和茶倒在一起把锅儿填满,又向策勒人乞讨了许多红枣和杏干,与那些乐手们围着篝火寻着开心和愉快……”(《十二木卡姆》)

  对于我来说,乌鲁木齐和喀什的巴扎怎么也比不上麦盖提的巴扎来得真实、真切,因为前者的“内脏”中具备了更多的现代化气息和不和谐的拜金,金钱涌动的频率太过快捷。在也克先拜巴扎上,我始终没见到大把钞票在买卖双方手中流动的交易情景--也许是我的眼力不好--我却喜欢这里几角几元的针头线脑、马掌铁钉的交易甚至卖羊买糖、卖瓜买纱的交易--并非我想回到原始的以物易物,而是我喜欢这种古朴。

  也克先拜巴扎上处处显示着古老与现代、世俗与神圣、宗教与商品交织的沧桑和演变,这里汇聚了更多的维吾尔、刀郎人、塔吉克、柯尔克孜人的生活气息和生命色彩,永不谢幕地演示着位于叶尔羌河、提孜那甫河中间的绿洲盆地上的远古东伊朗人、粟特人、塞人、突厥人、刀郎人混血的麦盖提的故事。

  我浑身于扬尘的也克先拜巴扎上,将自己的城市心情和这里的村镇粗粝洗涤一番。

  (2004年10月13日,乌鲁木齐 网络原创)

责编:红立  来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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