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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冰盖上行走
08.23 09:20


    
    以往在我的心目中,“科学家”是一个光环,这次来北极我才知道,这荣耀后面有多少艰辛。
    
    大气组这次运来价值百万元的设备,重达一吨,靠人工运到野外并安装起来。中科院大气所的高级工程师冯克宏已经62岁,在8米高的监测铁塔上不知爬了多少次。原计划要带10米铁塔和多谱纳雷达,最后只好作罢。地质组原计划带10米钻杆,最后只好放弃,只带来最简单的人工打钻设备。他们选定的冰湖距驻地有30公里,往返要在崎岖的山路上步行7、8个小时。科考队各组还有随队记者都帮着运设备和打钻,连年过60的刘嘉骐教授和周荣祖也上阵,完成了岩芯的钻取。这也是地质界首次在这里的冰湖中钻取岩芯。
    
    大气组组长、北大教授朱彤还要采集高山冰雪样品,带回去化验其中的污染物含量,分析全球污染物的排放和输送渠道。他选择这一带最高的山峰去采样。于是8月10日,我们向高山进发。
    
    ■冲过冰河
    
    这座山位于我们大气观测站的河对面。多年的冰川消蚀和融水在山腰以下冲刷成两层巨大的阶梯,上面的山势却非常险峻。
    
    河床很宽,河水呈网状分布。早晨的溪流水量很小,因为冰雪融化得少。这与青藏高原很相似。到了中午雪山融水下来,溪流随之陡涨,直到午夜。现在河水已经在涨了。
    
    大约11点到了第一道河水旁,看起来水面不宽,但流得急。拿出橡皮艇充好气,储国强和曾立民上船,划向对岸,朱彤在这边用绳子拖着船。第一次被冲回来了,大家目测了一个地方,估计正好能顺水将橡皮艇冲过去。第二次船到对岸,小曾上去后,忘了把船拉住,小储和船立刻就被水流冲回到这边。
    
    大家把绳子往小曾那边扔,好把橡皮艇拖过去。扔了半天,怎么也扔不到对岸。后来高登义和小储上船,配合默契,拼命一阵划,冲过激流。然后把我们一个个拉了过去。这样的河流我们共过了4道。
    
    ■爬上山顶
    
    我们在山腰上爬了很久,开始时大家劲头十足,高登义边走还边找化石,朱彤远远地走在前头。爬完了第一层“阶梯”,第二层也过了。小曾走一阵就要拿出gps看看,测量海拔高度,因为地图上标明这座山海拔近1000米。在海拔200米左右,小曾发现他的gps在上一次休息时忘了拿走,返回去取。大约也就是从这时起,每次休息大家都要耗上半天,小储要喊半天才出发。不久我看见坡那面的沟里好像有一架飞机的残骸。
    
    坡度越来越陡,脚下也渐渐没了坚实的泥土。从这里到山顶是一片“石头阵”,石头互相咬住,又都不固定,脚踩上去就往下溜。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脚越来越沉,走着走着又不见了高登义和小曾。我们几个也已经明显地有点力不从心了。一度有点想打退堂鼓,但想到这几个教授和博士是必定要把冰雪样取到手才罢休的。往山顶看看,已经走了一大半,也觉得不甘心,于是横下心来往上爬。
    
    这个高度已经全是松动的石块,坡度陡得无法想象,我们全都是手脚并用。还必须特别小心,否则一脚踩滑了,不光危险,还特别消耗体力。而这时我们每个人都意识到保持体力是非常重要而且必要的。只有小储还是原来的样子,背着猎枪爬上爬下,一会儿到前面去探路,一会儿回来拉拉这个、扶扶那个。
    
    这时高登义和小曾却在远远的山脚下出现了,我们本以为他们已从山坡的另一面上到了山顶。我们拼命喊他们不要上来,骗他们说我们的东西放在下面了(高老师已经63岁)。过一会儿,他们没影了,我们才松了口气。
    
    离山顶已经很近,但山顶之下的一段坡笔直陡峭,岩石狰狞地露着,不知怎么才能上去。小储爬到旁边一道支离破碎、极为险峻的垭口看了一看,说是能过去,然后返回来接大家。我马上往那里爬,小储一看急了,在后面喊,要我停下,他先过去试试。但我已经到了垭口下,很容易地就翻过去了。抬头一看,这边山坡要稍微平缓一点,离山顶也就是几步之遥。在山顶之上,矗立着一个巨大的、洁白的半圆形冰盖。
    
    ■冰盖行走
    
    5个人一起走向冰盖。从远处看,冰盖上覆盖着一层洁白的细末,走近了才看出全是一公分见方的冰渣,洁净无比。朱彤先走了上去,抓一把冰渣放嘴里,说很好吃。但在表层底下,冰渣在极昼的光照下不易察觉地融化,涓涓细流在悄悄吟唱,流向低处。这里人迹罕到,但也并非蛮荒绝地,我们一路走上去,遇到几件属于人类的东西,可能是旅游者留下的,并不多,但很扎眼。越往上走,冰渣变得越大,也就越不好走。
    
    到了冰盖最高处,朱彤从背包里拿出几个小玻璃瓶,和小曾一起刨开表层冰渣,把底下洁净的冰渣装满小瓶。这时是傍晚6:30。
    
    我们所站的地方是这里的最高峰,四面一望,大片冰川覆盖着周围山峰,泥土在阳光下呈现和谐的灰褐色。万籁俱寂,空旷无声。脚下是毫无杂色的洁白,天空蔚蓝,飘着同样洁白的云彩。“极昼”的太阳已转到北面,斜斜地然而依然灿烂地照着。冰面回应着阳光的灿烂,清气荡漾,整个空间浑然一体,通明透亮,弥漫着无以言表的圣洁。而我们几个行走在其中,心醉神迷,恍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无我的感觉。
    
    ■冰川速滑
    
    这面山坡看起来平缓些,但挂着几道又长又陡的冰川。冰盖的融水汇集到这里,在石头下面哗哗地流,地面却看不见水。石头地貌和山那面一样粗糙一样狰狞。
    
    踩着松动的石头下山,并不比上山容易。到了一条长长的冰川前,大家嚷嚷要滑着下去,可以快一些。小储先站在冰上,滑了两下,说感觉很好。小曾也上去了。我也跟着往上站,感觉脚下一滑,顺势赶快坐下,仍然在滑,小储从旁边一把抓住了我,教给我要用脚跟抵在冰上,就可以停住。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滑雪,见下滑得很快,心里很害怕,就用脚跟使劲往下抵,见停不住,又用胳膊肘在两旁抵,也没用。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已经快到冰川下沿了。眼瞅着下面是一大片粗糙的石块,心想这下可要粉身碎骨了,就已经到了跟前。整个身体冲到石块上,石块的摩擦力立刻就帮助停了下来。只是背部给颠了几下,胳膊肘也搽破了点皮。检查了摄影包,进了一点冰雪,赶紧用面巾纸搽干。
    
    上面的几个人也跟着滑了下来。但大家的裤子都从屁股一直湿到膝盖,风一吹冷得很,好在队服比较长,可以把屁股包住。
    
    又有一片冰川,小储见这冰川上有一大片坚实的冰,说这不好滑,要是滑到冰面上就危险了。他先滑下去站在冰面附近,小曾也滑下去帮他。然后我开始滑,这次把摄影包小心地抱在怀里。刚开始滑,又想到摄影包把脸挡住了不好照相,就从旁探出头来。谁知这就遭了,重心一斜,径直往冰面的方向滑去,使劲想拐回来,怎么也做不到。小储和小曾都急了,赶快向冰面方向移动,但已经来不及。小曾伸手抓住我的一只脚,眼看我就要头朝下,他立即跟着下滑以便我保持平衡。小储拼命从后面冲过来,挡在我前面,这才停住了。
    
    后面的坡度较为平缓,大家也没怎么费劲就走了过来。但看到好些飞机残骸,还有一件衣服,像是飞行员的,胸前有一块牌子,写有名字,可惜已经锈迹斑斑,看不清楚。
    
    ■全队恭候
    
    又到了沼泽地。本来我们在山上目测好一条路,估计不会有很深的水,但不久后仍然走到水里去了,深及小腿,而且范围很大。水里有一蓬蓬的草丛,踩上去要坚实一些,不至于陷下去。两眼紧张地搜索着这样的草丛,不敢停下,虽然已经很累,不得不一步一步不断向前跨,互相帮助着终于到了河岸边。
    
    高登义在河边等着我们。河面已经面目全非,水量明显要大得多,也湍急得多。过河又是“四渡赤水”。这时是晚上11点左右,午夜的太阳映在北面的山峰背后,霞光万丈,河面也金波淼淼。
    
    回到家已经午夜12点,大家都没睡,等着我们。全队都出来迎接,饭菜都在烤箱里热着。我们几个吃饭时全都喝了些葡萄酒,一齐举杯,为了这愉快的、难忘的一天。而这些艰苦的野外行程也将是我一生中极为珍贵的记忆。(孙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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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陈玥 来源: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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