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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花、门神和挂线

    “大本新皇历,月份牌啊!”喊得由热烈到冷淡以后,又有许多新应年的货声继续喊出。这里只谈一谈卖供花、窗户花儿的。新年祀神,几千年来,深入人民脑筋。只要“求财、求子、求福、求寿、求喜”的观念不打破,祀神就会永远保存。供花是祀神的必备物品。卖供花的营业,主要而且当然是供花成堂,附带是窗户花儿和门神、挂钱、“金钱到有”。现在分别谈谈。
    
    供花供花是供品上所插的用纸或布做成的各种小人。供品照例应有:月饼、蜜供、果供、馒首供、素供几种,合称“五供”。凡家庭或商号有大佛龛的,龛内神像一张,绘佛(观音菩萨)、神(财神)、圣(关圣)。平时每日早晚线香九炷,午焚白速定香一炷,朔望焚高香一股,燃长生灯(海灯),皆不上供。每月初二、十六祭财神,焚高香,点酒三盅或五盅,只供花生豆腐干一两碟,可谓不腆之仪了。逢观音诞辰及成道日,只焚高香,持斋,不上供。财神、关圣诞辰,皆供羊肉一方,寿桃三五碟,如财神仍需点酒。三伏每日供清水一盂。这是平日供佛神形,如为灶王、土地、张仙的,另加香供。
    
    到了新年,除临时悬供诸天圣佛的“全佛”和“年饭”以外,大佛龛前就需要上面所说的五种供了。“红月饼供”五碗(红月饼是香油所做,为素,可以供佛;白月饼是脂油所做,为荤,不能供佛,只旗人祀祖有用的),以三十斤套供为准(由饽饽铺称制),每碗五枚,上有桃托和面桃各一枚,面桃尖上就要插供花了。“蜜供”分红白两种,方圆两式,以三尺上下为准,尖上也要插供花。“果供”可供苹果或桔子,也有两样全供的,五碗,每碗五个,顶上一个插供花。“馒首供”,多半商号用来做供,家庭很少用,数与果供同,惟馒首上嵌小红枣,也插供花。“素供”,只家庭用来供佛,所谓炸素菜的便是。
    
    除夕日,由家中洁净妇女炸酱,切山药、胡萝卜为斜长牛头块,切黄花、面筋、软肋、豆腐为长块,截油丝干粉为三寸段,中用线拴好,分别入香油锅炸透,粉条翻花,染以红花,分作五盘,每盘各插供花一枝。供花五枝一堂。灶王、张仙、土地等另有小供,通称“灶王供”,每堂三碗,供花也用三枝单片供花。我曾见一个旧家庭,锡制满堂五供,新年供品用双果供,六堂齐全,供花精美,确有威仪。
    
    供花在早年以北京最为讲究,因北京用主全是世家门第,所以特别精致。相传由名画家许品衡画稿,供花专家“百古王”雕花。供花以精粗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绸缎质的供花,一切全用各色绸缎做成,人面用白绸铺面,内衬棉花,上画眉目口鼻。但这种供花都是简单的人物,近来已不多见。第二种是纸质轧凸花的供花,人面系用通草做成。第三种是纸质平面的供花,只用纸雕成人物形,染上颜色,涂抹桐油。近年只存此一种。无论哪种供花,背后都粘安铁丝,以便插在供品上。
    
    供花上所做的人物,大都取吉祥之意。如“八仙”、“福禄寿财喜”、“加官进禄”、“天官赐福”、“连升三级”等,以“暗八仙”(八仙所持物品)、“八宝”(即云、螺、伞、盖、花、贯、鱼、长)为最细巧。窗户花儿早年玻璃尚未盛行时,窗户花儿便是新年点缀窗棂的好装饰品。每年冬末一进腊月门儿,到处可以听见一种宛转凄凉、时序惊人的叫卖声音:“买哎!小猫儿小狗儿小公鸡儿——狮子叭儿狗窗户花儿!”很能引得一些小儿女,用平日节存的胭粉钱点心钱来买窗户花儿。窗户花儿都是用红毛边纸雕成,和摇铃下街的所卖的“花样子”形状相近,只大的多,并且透地地方完全雕空了。样式分大小两路:大的如“莲生贵子”、“合和二仙”、“果老骑驴”等故事人物,小的便是所吆喝的小猫、小狗、小公鸡等小物形,新年买来粘贴窗户纸上,白纸红花颇有岁时一新的味道。
    门神门神究竟是谁?有人根据《山海经》说:一名神荼,一名郁垒。又有人说白脸的是秦琼,黑脸的是尉迟敬德。
    门神分三类:第一类是“大门门神”,多贴在车门或整间大门上,高约四五尺,宽约二三尺。第二类是“街门门神”,多贴小街门上,高约二尺,宽约一尺。这两种门神都是一黑脸一白脸两位尊神。白左黑右,白善易,黑狞恶,各手执槊钺。第三类是“屋门门神”,较街门门神稍小有限,也是黑白二神,但也有黑白二神是坐像的。屋门最多是贴“麒麟送子”像,两个傅粉涂脂梳太子冠的娃娃,各乘麒麟。这种门神,本应贴在新结婚的屋门上,以取吉利,后来也就作普通街门的新年点缀品了。
    
    门神印制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用中国纸,木板只印轮廓,以粉调色,加厚勾涂,地子却用黑绿加金黄点画成宋锦样子。这种虽糙,却是极被人看为尊严的,虽府第也用这种。一种是用半矾纸或洋纸,木版印出线条来,细勾细画,地子用蓝黄色画成书形的样子。大门街门门神因用来守卫门户,所以要庄严,不必精细。至于屋门门神,就视同装饰品,较以上两种都细。
    
    挂钱挂钱没有什么深意,只是新年点缀,借以邀引财源,乡间最是盛行,门檐、房檐下,佛龛上以至财神洞都可以贴挂钱。城内只商店的房檐下满贴挂钱,家里是久已不用了。挂钱有细制、糙制两种。细制是用红毛边纸雕成,用者较少。糙制是用红灯花纸雕成,用者较为普遍。挂钱长一尺,宽五六寸,中雕“吉庆有余”或“四季平安”等四个吉祥字,字的四周系以轱辘钱,所以称为“挂钱”。北京还有一种白挂钱,用南连史纸雕成,长二三尺,宽一尺,中雕满文“灵”字,四周轱辘钱,非常细巧,专为满族旗人贴祖宗板子上用的。
    
    “金钱到有”用黄纸雕成小钱,贴在一张二三寸长的小纸帘上,为点缀新年物品,含有吉祥发财的味儿。乡间人和城内商人,在一些物品和器具上,都喜贴上一张“金钱到有”。
    
    石榴花元宝花虽不供神,也由卖供花的代售。石榴花多为妇女簪髻之用,有单双两种。元宝花有大小两种,大的用来插在饭碗内,小的也为妇女簪髻之用。不过石榴花可以簪戴五天,元宝花只戴一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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