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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记录]坏孩子·好孩子(下)

央视国际 2004年02月06日 15:53

  (视频)

  我估计您还牵挂着昨天我给您说的那个孩子——飞飞,惦记着他的命运。

  飞飞在上小学的时候,因为字写得不好和好动,经常被老师批评,久而久之,他开始厌学了,不交作业,上课不注意听讲,让爸爸妈妈伤透了脑筋,开始对他实行“棍棒管制”。飞飞越来越孤僻、自闭,书念不下去了。

  1999年8月,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听力健全的飞飞自愿来到南京的一所聋童幼儿园学习。在那里,都是一些比他小四五岁听力有障碍的孩子,但这些孩子对他很友善,老师也很关心他。在这所聋童幼儿园里,飞飞重新找回了快乐和自信。

  当年飞飞来到南京聋童幼儿园的时候,只有9岁。作为家里的独子,孤身一人背井离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开始的时候觉得挺孤独。飞飞告诉我们,那会他其实挺想家的,但即便那样他还是选择留在南京,不愿意回到郑州那个他虽然熟悉但是让他伤心的地方。

  到了2000年初,为了接受正常的小学教育,飞飞还是从南京聋童幼儿园又回到家乡郑州,仍然在原来的小学上三年级。飞飞换了新的班级,新的老师,还特别改了一个新的名字——刘真,打算开始新的学习生活,但不幸的是,历史再一次重演了。

  飞飞妈妈:“头一次在南京回来的时候,我去跟他这个小学的老师交流的时候……接到学校我就说,这孩子刚回来,我说你们能不能鼓励他,以鼓励他为主,不要去说那些非常刻薄的话……但是那个老师不理解我。她就把这个孩子当成精神上有毛病的……”

  时间好像倒退了回去。飞飞以前的毛病再一次显现出来。上课不听讲,不完成作业,甚至还和同学打架。

  飞飞妈妈:“最后呢,老师就好像说你这个孩子我不好管。说多了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说多了,害怕你说我刺激他。……后来这个老师好像对他有成见,就是说本来还让他跟同学坐一排啊,随后给他弄了一个一排的最后一个,单另的一个位子,就不再管他了。”

  我小时候,老师往往都是把调皮捣蛋的坏孩子调到最后一排坐,说是不影响其他同学。所以,好孩子是不爱和他们玩的,因为老师都不喜欢他们,同学们就更不搭理他们了。

  飞飞虽然生活在和他同龄的健全孩子当中,却再一次绝望地感到了孤独。无奈之下,飞飞偷偷拿了爸爸的300元钱,买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和玩具,用来收买同学。

  《社会记录》记者:“怎么想到要收买同学呢?”

  飞飞:“因为没有人跟我玩儿。”

  《社会记录》记者:“他们为什么不跟你玩儿?”

  飞飞:“因为老师下了令。”

  《社会记录》记者:“下什么令?”

  飞飞:“就是让大家不跟我玩儿。”

  《社会记录》记者:“为什么会这样?”

  飞飞:“不知道。”

  因为偷了家里的钱,飞飞遭到父母的一顿暴打,这在他从南京回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而且在飞飞的记忆里,是爸爸妈妈打他打得最狠的一次。

  飞飞妈妈“下手最狠的那一次啊,那就是最后这一次,就是他拿钱的时候,我们两都打了。打得,最后他爸那次,打得把他,一脚把他从这屋踢到那屋去了。……打的最后他爸挺伤心的,反正挺难过的,他爸就跑楼底下去了。那天正好下可大的雨,这孩子,其实他心里也挺那个什么的,他一直他那天,就一直没睡觉。……我问孩子到底是为什么?最后他说了,我为的同学,同学都不跟我玩了。我去买东西都给他们了,他们都跟我玩了。我觉得那个时候,孩子一说这事,我觉得孩子特可怜。”

  虽然飞飞妈妈这一次对儿子真的动了恻隐之心,但是这一次的刺激让飞飞的状况再次恶化了。长时间缺少交流,让飞飞开始对交流产生恐惧,他变得口吃了,人也越来越木讷,最后干脆不说话了。

  飞飞又一次回到了曾经的噩梦里。那段日子,飞飞总爱一个人呆在房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飞飞妈妈:“从那以后啊,我们孩子就是说不敢下楼,不敢一个人在屋里,就是说我在屋里可以,他自己把门关上,他知道屋里有人,那样呆着可以,要是我不在屋里他绝不在家。他说他怕。晚上窗户帘啊,夏天那么热都不叫开窗户。……他说他晚上做恶梦,孩子那个时候跟我说什么,妈妈外面有鬼。”

  您听听,一个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更严重的是他不仅语言异常,有时还会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

  一天,他上课时偷偷在课桌底下点火玩,被同学报告了老师。学校把飞飞的爸爸妈妈找了来,让把孩子领走。

  飞飞妈妈:“老师说他,你孩子真难管,下回不要来了,就说不要再来了,你给他领走吧。就这一句话,我当时心里听着反正,那会儿真是听着难受,最后就叫他班同学把他书包给他掂过来,同学走过去,把书包掂过来,把通知书吧,都掂过来,我们当时可以是说狼狈地跑了。我带着他就走了,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进那学校。”

  那是2001年的7月,飞飞11岁,这次几乎是从学校里被驱逐了。尽管义务教育法早已实行,这所小学根本没有把学生扫地出门的权利,但飞飞在学校已经被牢牢地贴上了“坏孩子”的标签,他和他的父母此时几乎没有与学校争辩的余地,只能狼狈而屈辱地逃开了。飞飞的小学生活就这样在四年级的时候永远终止了。

  飞飞无处可去,无奈之下,爸爸妈妈又一次想到了赏识教育的倡导者周弘。于是他们第二次把飞飞送回了南京,送到了周弘开办的那所聋童幼儿园。

  一个正常健全的孩子,在正常的教育体系里被认为不正常,被老师评价为滚刀肉,不可教化,甚至被学校拒之门外;反倒是在一个看来不是健全孩子该去的聋哑幼儿园里,找到了自己安身的位置。这个现象要我看真是太不可思议,也太值得思考了。

  飞飞第二次来到南京聋童幼儿园,一呆就是一年半。在这里,园长、老师、小朋友们还是一如继往地关心爱护着飞飞,他也一天天地长大了。

  成长都会有烦恼,幼儿园的老师把飞飞每一次犯错误都当作是他成长的必然过程。他曾经溜进园长办公室翻遍了每一个抽屉,还把所有孩子助听器的备用电池都拆了下来。但是老师一次又一次原谅了他,深受感动的飞飞也开始正视并努力改正自己的毛病。

  周弘:“飞飞说,老师能不能在我手上写一行字,我今天保证不拿别人东西,老师用红笔写着,写得清清楚楚的,是吧,他一想拿一看到老师就是一种力量嘛。结果老师出去,刚好有事,园长回来一问他,又拿东西了。就说雪飞你怎么又拿别人东西了呢?你猜他回答一句什么话?我今天下午洗澡,手上的字洗没了。你看,说明这孩子多想做好孩子,也多难做好孩子。”

  在老师的鼓励下,飞飞逐渐改掉了自己过去的坏习惯,重新充满了学习热情,开始写日记,画画也有了很大进步,担任了班上的生物小老师。他还写信给爸爸妈妈让他们把课本寄来,开始自学小学五、六年级的功课。老师对飞飞的评语是这样的“性格逐渐开朗活泼起来,心态改变了许多,能主动与人交往,乐于关心帮助别人。”

  这个时候,飞飞的爸爸妈妈在郑州开始系统地看各种教育类书籍,他们对教育有了重新的认识和感悟。

  飞飞爸爸:“我原来希望他在学校里头拔尖,这个学习搞得好,学习好,将来考上大学,那原来是这样想法,那现在不追求这个。他哪怕他现在参加工作了,只要他将来明白的时候他会去学。我现在是追求他一种学习心态而不是学习效果。”

  咱们的老师和家长对于一个好孩子的定义通常是要在学习上出类拔萃,也是啊,孩子嘛学习是头等大事。想想,不仅是学生,我们成年人不是也一样吗?大家通常对成功的判别标准是是否事业有成,拥有财富和社会地位。可我们有没有想过,成功是不是还应该包含一些其他的内容,比如有一个快乐的心态,还比如在生活中能感受超脱于物质之上的幸福。我觉得,所谓成功和完美的标准不应该只有一种。

  飞飞妈妈:“看他小时候特好。那个时候他去北戴河的时候,照的那个像,这个像可能才两岁吧!他最喜欢去大海边,喜欢水。我现在这么想呢,再回到过去就好了。”

  《社会记录》记者:“如果现在让你回到,比如飞飞上学之前那个样子,那方式可能跟现在不一样了是吧?”

  飞飞妈妈:“那肯定不一样,那心情也不一样,我要是说,再像以前对他那样吧!可能不会了。”

  《社会记录》记者:“觉得有点后悔吗?”

  飞飞妈妈:“后悔得很,没想到我怎么会对孩子会那样呢,有时候这样想。”

  2003年初,飞飞13岁了,他第二次离开了南京的聋童幼儿园。经过多方联系,他进入郑州铁路六中读初中。在这里,他第二次改了名字,再一次开始了新的生活。

  在学校,他积极参加各项活动,不仅是班级网页的主要制作人员,还是学校独轮车运动员,准备参加全国比赛。班里的老师同学后来也都知道了飞飞的故事,他们都觉得难以置信。

  飞飞现在的同学们

  男生1:“我觉得他很不错,就是很爱劳动,很爱帮助我们,就是有些干什么,扫地啊什么的。我一开始知道他那个时候的故事,……都流泪了。然后心里根本想不到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会遇到这种遭遇。”

  男生2:“首先是,我们就是一开始非常地惊讶,完了后来就想了,我们就是不要再让他受到那么多伤害,就是我们要大家一块好好地相聚,然后用爱来包容他。”

  飞飞现在的班主任金蓓老师“刚开始的时候知道他的故事,然后不知道怎么对待他,然后跟他就交流,他也有点紧张,我也有点紧张……害怕方法不太得当的话,会再伤害他或者是怎么怎么样……他紧张可能觉得老师突然一下子关注我了,或者也知道我的故事,老师会对我怎么样呢?老师会以什么的眼光看待我呢?但是现在我们基本上,已经很平静了。”

  《社会记录》记者:“你现在你觉得这个学习生活状态怎么样,跟以前的状态相比?“

  飞飞:“应该是明显好了。”

  《社会记录》记者:“那有没有爸爸妈妈的因素啊!这第二次回来他们对你怎么样?”

  飞飞:“还是不错的。”

  《社会记录》记者:“怎么不错?”

  飞飞:“怎么不错,就是比以前好。”

  《社会记录》记者:“比以前好。再打过你吗?”

  飞飞:“没有,从来没有。“

  现在的飞飞确实长大了。但成长的不仅仅是飞飞,他的爸爸妈妈也开始尝试着和儿子做朋友。

  飞飞爸爸:“是,现在比原来平等些,原来是我在上,他在下,现在应该说基本上是持平,现在就是,现在从讨论问题的角度,就是今天早上还在被窝里面跟我聊,就说现在基本上能和我进行交流,他有些话都愿意说了。现在我跟我爱人说呢,现在我们的任务没有别的任务,就是发现他生活中、学习中每一个优点,这是我们的任务,其他没有事儿,发现他的优点,及时给他鼓励。”

  飞飞的经历是特殊的,但和飞飞有过类似遭遇的孩子应该不止他一个。

  陈绍军是郑州日报社的记者,他第一个报道了飞飞的故事。他告诉我们,编发这篇稿子的编辑是流着泪把文章看完的。

  《郑州日报》记者陈绍军:“编辑说他从小的时候,家是在农村,父母对他要求特别严格,望子成龙嘛,他说我考第三名,我拿着奖状不敢进家门,我说为什么?我说成绩已经是很好了啊!他说他父亲希望他总是第一,所以说呢他挨过很多次打。现在他终于考上北京大学了,而且是顺利的是从那儿毕业,进入郑州日报社工作,应该是很不错的了,在人们看来。但是心灵的创伤仍然是无法弥补的。所以他看起来神情非常的忧郁,外人看起来的成功是无法掩盖那种创伤的。”

  即便是我们每个成年人,身上多少也都会有童年生活的烙印,而且这种印记可能会伴随影响我们一生。

  飞飞的生活终于重新回到了正轨,尽管中间几经波折,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多少有些残酷。今天,我们从飞飞的言谈举止中,仍然可以依稀看到过去伤痛的痕迹。我想大家也都能注意到,飞飞偶然还会结巴,说话的时候目光也有些躲闪。

  飞飞至今都和他的小学同学们没有一点联系,也许他潜意识里是希望把那段日子从自己的记忆中完全抹去。

  如今,很多家长还有老师都尽心地对孩子进行心理、智力的塑造,但结果往往演变成一方面在学业、在精神上施压,另一方面在物质上溺爱。在大悲大喜里冷热交替,在小皇帝和小囚徒之间不断进行角色转换,这样的孩子能不出毛病吗?

  想想看,自古至今为人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人中龙凤。也难怪,古时候就有考状元,如今升学就业,我们每个人不是都曾经面对过这样层层的选拔?这样的社会氛围使得我们的家长都尽量要求孩子完美无缺,达不到往往就被贴上坏孩子的标签。

  一句话,做一个孩子太沉重了。

  教育学家说过,没有不好的孩子,只有不好的老师、不好的家长和不好的教育。

  《社会记录》记者:“那你现在觉得飞飞是个好孩子吗?”

  飞飞爸爸:“绝对是个好孩子,实话实说啊,我现在从心里面也很佩服他,不管是从学习上的进步这一点我很佩服。毕竟四五六年级的三年学习没有学,那么来讲,现在直接学初中的课程,自学的东西,我认为他自学就学好了吗,他这个基础还是在这儿的,三个月的时间能够把六年级一个年级的课程能够学成。而且现在在初中的课程中也不是说很落后。我认为他就已经很了不起。”

  我也觉得,飞飞绝对是一个好孩子,尽管他的功课也许并不那么出色。

  飞飞曾经在日记里写过“今天好过昨天,明天好过今天,未来好过明天”。我们真心希望飞飞能健康成长,拥有一个非常美好的未来。

(编辑:兰华来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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