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新闻  | 体育  | 娱乐  | 经济  | 科教  | 少儿  | 法治  | 电视指南  | 央视社区网络电视直播点播手机MP4
>> 家庭教育

[社会记录]坏孩子·好孩子(上)

央视国际 2004年02月06日 15:47

  (视频)

  今天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只有13岁的少年,在他短短的人生经历中,曾经改过两次名字,据说是为了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一个生活才刚刚开头的少年,我实在无法想象他会有怎样不堪回首的过去。

  就是这个男孩,先后有过三个名字。在小学四个学年的时间里,曾经跨越相隔千里的两座城市求学,前前后后转了好几次学,可最终还是辍学了。最离奇的是,他是个听说能力健全的孩子,却两次进入聋哑儿童幼儿园“避难”……我们姑且还是以他最初的那个名字称呼他,刘雪飞,小名飞飞。

  在飞飞的记忆里,童年是非常美好而快乐的。爸爸是银行干部,妈妈是印刷厂职工,他们都很疼爱飞飞。那时候,飞飞天真无邪,爱说爱笑。

  1997年,这时候七岁的飞飞上小学了,他的神情变得忧郁了?这种变化的起因,还要从飞飞写字说起。

  飞飞:“班主任说我字写得难看。她说我的字写的跟鳖爬似的。”

  飞飞爸爸:“在学校里面写字,字写得不好。完了写错了,老师撕他的本。作业本,人家正常情况下用一个学期,他三天就没有了,让老师给撕完了。”

  听飞飞的妈妈说啊,那会儿飞飞的字也就是一横一竖没写直,或者字的大小不一样。一起来看看飞飞小学时的作业本。我觉得写得还可以,想想看,才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嘛。我小学那会写的字绝对不如飞飞。那时候我就写五个字“毛主席万岁”,还写得歪歪扭扭,为了这个老师罚我做了一周的值日,还罚我写了五十六遍“毛主席万岁”。

  这就是飞飞当年就读的那所小学。我们辗转找到了飞飞小学一二年级的班主任老师。她还记得这个孩子,在她的印象里,飞飞比较好动,字写得不好。

  飞飞小学班主任刘芳:“是,我是他班主任。”

  《社会记录》记者:“他在这边上学表现怎么样?”

  刘芳:“反正比较好动这个孩子。他有多动症,他妈说他有多动症,就一直给他吃药嘛!一直给他吃药。上课他也坐不住。”

  《社会记录》记者:“他妈妈跟我们说了几件事儿,你都没有印象了是吧?说你给他那个作业本好像人家可以用一学期,而他好像用不了几天就被你撕光了。”

  刘芳:“绝对没有,我从来不撕学生作业本,而且我还给学生家长说,你可以去我们班采访一下,爸爸妈妈不准随便撕本子。”

  您看看,老师的说法和飞飞家人的说法有很大出入。咱们不评定谁是谁非,但是,从那以后飞飞明显地对老师、对学习产生了抵触情绪。老师让干嘛就偏不干嘛,批评我字写不好,我就不写字,上课还经常走神,最后发展到不写作业了。放学后他成了经常被老师单独留下的学生。

  我记得小时候,放学后被老师留下,在小伙伴的眼里是挺不光彩的事,回到家都灰溜溜的。飞飞的家长还常被老师叫到学校告状,数落飞飞的种种不是。终于有一天,一向疼爱飞飞的妈妈实在忍不住了,生平第一次抬手给了飞飞一个耳光。

  飞飞母亲:“我当时就是可生气。我看人家大部分都走了,就他还留着呢……中午留晚上留,天天都是那个样,这时候我就说我再好的脾气也顶不住。肯定是要发脾气的。就把这个孩子打了一下,就是从那次开始打。”

  飞飞的爸爸听说儿子在学校不好好写作业,上课还搞小动作,按捺不住怒气,也开始对儿子动手。

  飞飞父亲“开始的候我也是挨打出身,那我小时候,脑门儿上这个疤就是我妈,拿这个砖头砸的。实话实说,那真恨不得一砖头给我砸死。就那样,反正我这个性格可能有遗传。”

  看来飞飞的爸爸也是“苦出身”,自己小时候挨过打,那会儿心里肯定也挺难受的。到如今,他怎么就不能体会儿子的心情和感受呢?我记得我小时候挨打的时候就想,我犯错父母打我,他们犯错谁打他们呀?长大了,想明白了,他们小时候大概也是被爷爷奶奶们打出来的。

  飞飞的爸爸妈妈发现,开始的时候打儿子还真管用。打一次能好两天,作业也能完成了。但是,过几天又不行了。他们就觉得大概是打得不够多不够狠。于是,挨打对飞飞来说,渐渐成了家常便饭。开始飞飞还为自己辩解过,结果发现爸爸妈妈根本不听。只要老师说你哪里不好,那肯定是你做得不对,你还能有理了?时间长了,飞飞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孩子毕竟是孩子,力量很弱小,没办法和大人抗争。

  我发现咱们的父母们啊,没有和孩子商量、听孩子解释的习惯。孩子嘛,还小呢,懂什么呀,在大人面前哪有说话的份儿啊?仔细想想,咱们的家长还真是很少顾及孩子的感受,你可以不快乐,但绝对不可以不优秀。

  《社会记录》记者:“爸爸妈妈是不是曾经为你犯的一个错误,都打过你,就是打你两次,爸爸打一次,妈妈打一次?”

  飞飞:“有。”

  《社会记录》记者:“那是不是觉得心里受到双重的委屈?”

  飞飞:“不对,应该是三重委屈。飞飞:因为你犯了错误,本身就已经很委屈了,然后再被打一顿,这是第二重委屈了,再被打一顿,就是第三重委屈。”

  那一段日子,在飞飞的记忆里是灰暗的。学校里,老师不喜欢他,在家里爸爸妈妈对他进行混合双打,飞飞觉得孤独极了,心里的苦楚就只能自己默默地承受。

  飞飞:“因为我到现在,为什么我的手这样硬,就是因为我练的。

  《社会记录》记者:“练什么呢?”

  飞飞:“就是我一受委屈,我就往墙上一打,往墙上捶。”

  《社会记录》记者:“那手不是更疼了吗?”

  飞飞:“这个手疼没事啊!”

  记者:“那哪儿疼有事呢?”

  飞飞:“就是心里疼有事儿了。”

  用加倍的肉体痛苦抑制精神上的创伤。就这样,飞飞在学校和父母的双重挤压下,艰难地忍受着。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飞飞加入少先队了,他真的很高兴,但是由于一次他和同学推搡打闹,老师一句话没说,就把他刚刚戴了两天的红领巾收走了,从此再也没还给他。在一次家长会上,老师对飞飞的妈妈说,你儿子说好的不听,坏的也不听,就是个滚刀肉。“滚刀肉“,我琢磨着大概类似于油盐不进,冥顽不灵的意思。看来,老师的这个评语给飞飞定了性,就是一句话——不可教也。

  小时候飞飞就喜欢做手工,他妈妈说几百种的折纸花样,他不用看书就都能叠出来。但是在那段梦魇般的日子里,飞飞经常琢磨的却是——做炸药。

  《社会记录》记者:“你在这个小学的时候,尝试过做炸药?”

  飞飞:“做过。”

  《社会记录》记者:“为什么做炸药呢?”

  飞飞:“因为做炸药的话可以把学校炸掉,就可以不用去上学了。”

  当然,炸药毕竟没有做出来,而飞飞是越来越厌恶学习和学校了,每天都是被父母逼着去上学,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到了这个时候,父母对他的打骂也更变本加厉了。

  飞飞:“就拿脚踹我,把我踹的应该有3米多。

  《社会记录》记者:“你当时是不是特别疼啊?”

  飞飞:“嗯,因为正好踹在我胸口上。”

  《社会记录》记者:“那你哭了吗?”

  飞飞:“哭了。“

  《社会记录》记者:“是大哭?”

  飞飞:“不是。”

  《社会记录》记者:“那是什么啊?”

  飞飞:“因为再哭也没有啥用。反正我每次都忍着的。”

  《社会记录》记者:“哭为什么没用?你会不会想你哭呢,你爸爸妈妈是爱你的,他们会不会心软,就不会打你?”

  飞飞:“心软,啥心软,其实当时我哭了之后,他说给我闭住!就这样,所以说哭了没法。”

  孩子在和家长的关系里,通常处于弱势,自古至今老子打儿子似乎那是司空见惯了。不过现在又出现了新情况。我这里有篇文章,说的是北京中学生中家庭逆反暴力现象大幅度增加。什么叫家庭逆反暴力?就是儿子打老子。这些打老子的孩子大多处于青春期,而引发孩子殴打家长的原因往往还是高压教育,很多情况是遭到家长打骂的孩子以暴抗暴。您想想,头20年你打我,后20年我打你,如此往复的恶性循环,如何得了?心理学家说,这不是单纯的谁是谁非的问题,而是我们家庭中亲子交流方式出了问题。

  《社会记录》记者:“那就是说您开始打他之后,这父子关系是不是变化了?”

  爸爸:“那变化太大了。那就已经不说话,见面除了吃饭,吃完饭一抹嘴,你说啥都不听你的。也没法进行交流了,所有的以后这些沟通的渠道,就已经都封死了。他就不说话了已经。”

  《社会记录》记者:“那他这个孩子跟您不交流,跟其他的人呢?”

  爸爸:“他就是说跟他同学也不交流。绝望过,那可以说我就想放弃了,我实话实说是想放弃了,走到哪儿算哪儿,不管了。实在不行就给他放回老家了,丢到农村不管他了。就是这样。比如跟我老婆谈过,我说咱离婚得了。”

  看来,伤痛不仅仅是飞飞一个人的,作为父母,也倍受痛苦的煎熬。可怜天下父母心,说是绝望了,要放弃了,但做父母还是不肯放过挽救孩子的每一个机会。

  他们发现,尽管打骂的强度在不断升级,但对飞飞好像越来越不管用了,他们感觉到飞飞和他们隔膜了,性格也越来越自闭。他们开始意识到,单纯靠打恐怕不行,必须寻找其他的出路。

  老师说孩子有多动症,他们就带着飞飞去治。花了上千元钱,药也吃了、针也打了,可飞飞好动的毛病却并没见好。飞飞的父母还特意带飞飞上北京请教教育专家,但最终也没有找到一个理想的解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飞飞的爸爸偶然看到了一篇“对孩子要实行赏识教育”的文章,在绝望中他好像看到了一线希望。

  赏识教育的倡导者叫周弘,曾经当过工人,搞教育是半路出家。周弘有一个耳聋的女儿,就是在对女儿培养教育的过程中,使他慢慢认识并总结出一套自己的教育方法。他认为对孩子不能动辄打骂,要通过鼓励和赏识推动他们进步。

  在南京,周弘开办了婷婷聋童幼儿园,推广他的赏识教育。

  周弘的教育方法,启发了飞飞父母,他们商量后觉得也许赏识教育是一个解决飞飞问题的办法。1999年8月,飞飞的妈妈利用暑假带着他从郑州来到了南京,寻找周弘。尽管并不认识周弘,也没和周弘事先联系过,仅仅凭文章中一个幼儿园的名字,母子俩几经周折,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周弘开办的婷婷聋童幼儿园。

  周弘:“我就去看那个孩子,看这个孩子瘦巴巴的,一看就是受到极度摧残的孩子,就是人的肌肉已经僵硬了,根本就笑不起来了,愁眉苦脸的样子。……他母亲,就讲了他的故事,他的母亲也是跟现在都不一样了,也是愁眉苦脸,母亲跟孩子典型的那种绝望的特征。”

  这个孩子给周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周弘开办的聋童幼儿园也给飞飞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里的老师待人和善,小朋友们一个个也都很快乐。他当即向妈妈表示,不想回郑州了,要留在聋童幼儿园学习。

  飞飞:“因为当时我把它当成避难所。”

  《社会记录》记者:“怎么讲呢?”

  飞飞:“因为当时在那个地方吧,也没人打我,也没啥的。”

  《社会记录》记者:“没有人认识你,你是不是觉得?”

  飞飞:“嗯,也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打我。”

  《社会记录》记者:“所以你就要留在那里是吗?”

  飞飞:“嗯。”

  飞飞在南京聋童幼儿园开始了他的新生活,这里的孩子大都比他小四五岁,而且都是听力有障碍的孩子,飞飞和他们只能通过手势和写字来交流。但在这里,没有歧视,没有斥责,没有暴力,飞飞过得挺快乐。即便是他犯了错,这里老师对待他的方式也和过去截然不同。

  周弘:“有一天,他第一次发作,最有意思。他第一次发作,因为忍的时间长啊,他像火山爆发一样,把整个教室搞得一片狼藉啊,课桌都敲一个洞。…… 哪知道我们这个园长呢早有准备了。他说刘雪飞啊,老师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因为你肚子里面的火太多。老师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孩子,老师深深知道您受的委屈太多太多。万万没想到刘雪飞,听到委屈这两个字,眼泪流下来了。他说老师知道像你这样的孩子,最想做好孩子……不管你怎么破坏,老师相信你,只要你火气消下来了,你完全有能力把它还原,甚至恢复得更好,孩子你能做到吗?孩子流着眼泪说我保证做到。果然啊,还原的比原来还要好一些。

  那第二次犯错误跟第一次就不一样了。他是把课桌给推翻了,发泄……哪知道园长看到这个情景,他早有思想准备,……说哇太好了,孩子,你进步了。他说你看你上一次把教室搞得全乱了,这一次只把课桌推翻,难道没有巨大的进步吗?同学们,先为他的进步鼓掌,然后我们再来批评他的错误吧,孩子们真鼓起掌来了,我们就看到刘雪飞含着眼泪把课桌扶好了。……他就是这样,还有其他事反复几次,就这样一点一点,全变了。”

  笑容重新回到飞飞的脸上,他开始画画了,他的生活也充满了色彩。也就是在这个时期,远在郑州的飞飞的父母,也开始反思以往自己对飞飞的教育方法。我给您念一段飞飞爸爸写给飞飞的信“爸爸过去对你太严厉了,很对不起你,爸爸每次想起从前往事,都会伤心自责而流泪。爸爸是个坏爸爸,但你在爸爸心中一直是个好孩子,请你原谅爸爸好吗?”

  过了半年的样子,飞飞写信给爸爸,说他想回家了,想继续上正常的学校了。

  就这样,飞飞在2000年初回到郑州,回到原来的小学。飞飞换了班级、换了班主任,还特别改了一个名字,叫刘真,飞飞的妈妈说,真,是美好的意思,希望飞飞走出过去的阴影, 学习、生活能有一个美好的新开始。

  这本该是一个多么完满的结局啊,一切终于又回到正常的轨道上了。但是,现实总是和人的愿望有着某种距离,重新变得活泼爱笑的飞飞,又一次遭到了意想不到的打击,生活再一次脱轨了。

  在飞飞的身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咱们明天接着讲。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周一至周五23:40首播,次日4:40,15:30重播

(编辑:兰华来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