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网首页|搜视|直播|点播|新闻|体育|娱乐|经济|房产|家居|论坛| 访谈|博客|星播客|网尚文摘
打印本页 转发 收藏 关闭
定义你的浏览字号:

森林六歌·之六 [张立宪]

CCTV.com  2007年10月09日 16:25  来源:作者博客  
     
    [内容速览]中国博物学的落后,不可道以里计。比这更可怕的,是一些专家对待科学的态度。在统稿过程中,我和陈晓卿不时感慨,我们已经发现了两个“唯一”、三个“之最”——有两个地方得意地号称自己是“北回归线上唯一的绿洲”,有三个地方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中国物种最丰富的地区”,还有两个地方,为自己是“中国面积最大的”而争论不已,更有一些人,只要提到其他地方,就老大不高兴,完全一副你死我活的学阀嘴脸。

    许多事情,真的是做起来才知道自己的差距。

    就拿查阅资料这件事儿来说,我以为在国家图书馆办个借书卡就万事大吉,等进去才发现,书架上的书比阅览室里的气质美女还少。不过,我又不是搞科研的,用不了那么精深吧。搬了十几本书,翻看之下,才发现这些书经常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资料、数据、结论,乃至行文叙述,都充满大段大段的重复,也不知道谁抄谁的。而这些文章的可读性,也实在是成问题。

    我又去了期刊阅览室,查了一些资料,又发觉在中国搞科研是那么容易,因为研究的空白太多了,去森林里考察一番,再在显微镜下琢磨琢磨,找外国资料对照一下,就能鼓捣出篇论文。

    我又想到,是否可以去翻翻地方志和各地的年鉴,也许可以找到些鲜活的资料?这是个浩大的工程,我没指望进行地毯式查阅,就随便找到一本年鉴看了看,上面大多是为当地政府歌功颂德的数据,以及比《人民日报》社论还要伟大正确的文风。

    应该说,在图书馆里的查阅,效率是很低的。但我已经没有沙里淘金的时间了。

    与森林组里的同事聊起这事儿,我又搬出那句老话:中国有十三亿人,怎么感觉没几个认真干活的呢?便有人对我说,他们去一些科研站,那里真有几十年穷心经首的科学工作者,但也有人靠珍惜动物写几部专著,然后就吃起老本,整天在国外考察讲学,基本不回科考一线了。

    中国博物学的落后,不可道以里计。

    比这更可怕的,是一些专家对待科学的态度。大千世界在他们手中,似乎只是为当地政府和自己邀功论赏的工具,他们可以很轻易地得出言之凿凿的结论,置事实于不顾,只为一些预设好的观点和好大喜功的造势服务。

    在统稿过程中,我和陈晓卿不时感慨,我们已经发现了两个“唯一”、三个“之最”——有两个地方得意地号称自己是“北回归线上唯一的绿洲”,有三个地方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中国物种最丰富的地区”,还有两个地方,为自己是“中国面积最大的”而争论不已,更有一些人,只要提到其他地方,就老大不高兴,完全一副你死我活的学阀嘴脸。

    除了这些结论,一些数据上的矛盾也比比皆是——只要你有耐心多查阅些资料的话——诸如塔里木河有多长,秦岭绵延多少里,长白山天池蓄积了多少水。难道我们连把一个或几个数字搞清楚的能力都没有吗?

    还有一些专家,致力于搞一些“世界之最”的研究。就像我们最常见到的,中国发明了高射炮,中国发明了鸡蛋糕,中国发明了避孕套;蹴鞠是足球的鼻祖,二踢脚是火箭的前身,要没有皮影,电影肯定无从谈起。我看到有人经过艰苦跋涉深入考察,得出结论: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是世界上最大的峡谷。这似乎是一件很为国争光的事儿,再看看支持这一论点的人,全是国内一些机构的专家。类似这样关起门来的自我论证自我陶醉,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差在哪里呢?除了这种严谨的意识,还有就是对生命的态度。

    除了前面我总结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森林之歌》还有这句话出现了好几次:高山深谷阻止了人类的进入,这里的森林得以保持原始的面貌。从另一层意思来说,凡是人类涉足染指过的地方,基本都被废了。真是造孽啊。

    如今,国人的环保意识日渐增强,许多森林被保护起来,禁止捕猎,禁止采摘。但是,听森林组里的战士们说,那些停止采伐的林区,工人们便转战柬埔寨,几年时间,那里的森林覆盖率由百分之三十七降到不到百分之十;中国曾经与朝鲜有过木材换粮食的贸易,也是几年时间不到,那边就秃了好几座山。《读库0603》中有一篇《天堂鸟飞过》,是刘芳姑娘记述她去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天堂雨林做志愿者的经历,她对我说,那里被盗伐的木材,许多都流向了中国……

    肖崴跟我聊天时说到自己在拍摄过程中切实感受到,我们最缺乏的是宗教意识,对生命的真正尊重。

    这个我信,就拿我自己来说,看到画面上出现一只白鹇,心里就想这家伙的肉肯定比鸡肉好吃;看到解说中说羚牛是登山健将,就想这种动物的后腿肉肯定结实有嚼头;看到红树的胎生苗在海上漂浮,尽管李文举已经告诉我其表面富含丹宁酸,让许多动物对它都没有食欲,我依然忍不住想,这种东西长得像蒜苗一样,能不能炒一盘吃吃呢?

    当然,我还只是想想而已,除了吞咽口水,也经常涌动着悲悯和感恩的情愫。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样有心没胆。李文举给我讲他在长白山拍摄时见到的一幕:有那种养熊的庄园,动辄就是上百头黑熊,它们被铁器铐着一动不能动,在腹部留着不能愈合的伤口,随时供人来抽取熊胆。有一次,一头黑熊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自杀(对不起,我听得耳朵发麻,没记清楚李文举讲述的黑熊是如何自杀的了)。眼看黑熊就要死了,庄园老板高喊,快趁它活着剁熊掌!要不就不值钱了!于是斧头举了起来……

    像这样的庄园不止一处。那些凶悍的黑熊被折磨得,一见有人拿着抽熊胆的注射器靠近,就吓得哆嗦号叫。但是,某一天,熊庄老板一个人走在熊圈里,那些平时噤若寒蝉的黑熊一涌而上……最后,这个老板只剩下了头盖骨。

    我宁愿将李文举讲的这个故事当作一个残酷的寓言。

    王力雄先生曾经在他的大作《黄祸》中发出警世危言。后来有人说他的预言并不准确,他说,我预言的结果不准确,但预言的根据没有改变:中国的人口最多、资源最少;中国人的道德底线最低、欲望最高。

    我们别的也许做不来,但能不能把自己的欲望降低些呢?

    当我写下森林之六歌的时候,陈晓卿老师正督着他的战士们,在录音间里配音。此前,剪辑、音效、配乐都已完成,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森林之歌》节目组的任务就算完成,剩下来的事儿,就是有关部门的审查以及安排播出了。某一天的凌晨,森林组的战士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路边一家烤肉串喝啤酒,有人说到过不了多久这个剧组就要解散,心中惆怅不已;有人说到拍摄中留下了许多遗憾,这三年充其量就是个热身和练兵,反倒把大伙的献身欲望都勾引了出来;于是大家就说,为什么我们不成立一个专门的结构,不再干那些劳什子的东西,专拍生态纪录片呢?

    这一提议顿时让桌上的啤酒消耗得飞快。我听着这些谈论,不禁灵机一动:对啊,我要赶快成立一个广告代理公司,在陈晓卿他们的机构挂牌的时候,我便去那家饮料公司拉赞助,以后陈老师他们拍的片子,就可以叫《中国脉动》。

责编:郭翠潇

1/1

更多相关新闻